“她情绪有些不好,你们今天就不要过来了。”
厉流殇单手抄兜,视线又转向了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他冷峻的五官上,那冷傲的剑眉和料峭的唇,都覆上一层柔和的光。
“哦……”
季弦思轻轻得应了一声,悬着的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去。顿了顿,又问。
“那什么时候方便看她?”
“明天。”
厉流殇温声给出了答案。
“明天?好。”
季弦思点了点头。
就在她准备挂断电话时,耳边传来了一道叮嘱声。
“我今天要加班,可能回来得有些晚。你和昊昊先睡。”
“哦……好……”
季弦思下意识得应了一声。
“先这样。”
“好。”
手机挂断,季弦思突然心口一悸。而后小声嘀咕。
“他晚不晚归,跟我有什么关系。”
“妈咪,爹地说什么了?”
坐在她身边翻看着漫画书的厉昊天仰起头来,眉眼弯弯道。
“他说已经找到姑姑了……”
“我问得不是这样?”
“那是?”
“最后……”
厉昊天抿着小嘴巴,提醒道。
“哦。他说今天加班,可能要很晚回家,让我们先睡。”
“嗯。不错。知道报备。有进步。”
“嗯?”
季弦思愣了足足三秒,才明白厉昊天说得是什么意思。
耳后,瞬间一红。
“好了,妈咪。我们该去练琴了。”
厉昊天仰着头,弯弯的眉眼宛如新月。
“好。”
得知厉流殇已经找到了厉美娜,又因为厉昊天这一句打趣,季弦思悬在嗓子眼的心渐渐回落。脸颊的绯色却依然没有消散,明艳的如三月的春桃。
柳妈端着两杯鲜榨果汁走了过来。
“季小姐,小少爷,喝了果汁再练吧。”
季弦思询问了一下厉昊天的意见,便接了过来。
“昊昊,慢点喝。”
“真好喝。”
厉昊天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大半,唇上落下了一颗橙子果粒。
季弦思看着他可爱模样,唇角再次上扬,藏在心里的那些愁绪一扫而空。
柳妈看着母子二人,眸中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她接过空杯,转身去了厨房。
-
季弦思拿过纸巾,给厉昊天擦拭了一下嘴角,眸中泛着温柔的光芒。
“昊昊,下个月在京都有一场钢琴比赛,你要参加吗?”
“妈咪,你觉得呢?”
一向很有主意的厉昊天主动询问起了季弦思的意见。
“这事你自己决定。”
季弦思没有给出任何的意见。
她知道,厉昊天不是一般的孩子,他很有主见,而且还很有想法。
“妈咪,我们把上一次错失的机会补回来。”
这话,是决定参加了。
“好。”
季弦思见他做了决定,心中自然很欣喜。稍稍顿了顿,又道。
“这一次的赛事,比上一次规格更高,而且是不分年龄。有些人可是练习了很多年,已经考过了钢琴最高级。有些参加过不少国内外的大赛,而且还取得了不错名次。”
“妈咪,你听过一句话吗?”
厉昊天调整了一下坐姿,仰着头,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愈发明亮。
“什么话?”
季弦思问。
“初生牛犊不怕虎。”
厉昊天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很是认真道。
“昊昊,你真棒。”
此时此刻,季弦思竟然觉得自己有些词穷,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表扬自己的儿子。心里,忽然对厉流殇充满了感激。感激他这四年将厉昊天照顾的这么好。
“因为爹地和妈咪都是最棒的,所以我才这么棒。”
厉昊天挽了挽小嘴,小脑袋骄傲得左右晃了两下。
季弦思听到这话,心中暖意横流。伸手,一把搂住了他。她的下巴轻触着他的头顶,眼中泛起浅浅的星光。
“昊昊,有你真好。”
“妈咪,你怎么了?”
厉昊天见她声音有些发颤,小手环抱着她,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没事。”
季弦思亲了亲他头顶的发,慢慢松开手。
“我们开始练习吧。”
“好。”
既然是顶级大赛,所选曲目比前一次更加慎重。
季弦思考虑了一下,最后选定了《流年》。
她选定这首曲子,不仅因为这是她幼时的成名曲,更因为这是母亲最后的遗作。
肖嬿去世得太过突然,是在这首曲子刚完成不久。所以,《流年》虽然旋律优美,却并不为大众所知。
目前,熟知这首曲子的,除了肖臻和她,还有厉流殇。
季弦思想要让更多人能听到这首曲子,以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虽然厉昊天听过这首曲子,说不上完全陌生,但真正弹奏起来,还是感觉有些吃力。
“昊昊,不急,你先熟悉曲子,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摸索……”
季弦思很有耐心得讲解。
“嗯。”
厉昊天点了点头,眼中露出的光芒十分坚定。
余音袅袅。
西洲上空的云彩比平日都更要绚烂许多。
-
静安医院。
厉流殇和季弦思通完电话,转身进到了里面的病房。
各种仪器发出滴滴滴的声响,病床上的人双眸紧闭,似还未醒过来。
“厉总。”
陪护见他进来,赶紧从病床前的椅子上站起来,双手交握,毕恭毕敬道。
“好好照顾她,有什么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
厉流殇眼眸微垂,看着病床上的人,眸色有些发沉。
“是。”
陪护低着头,不敢看他。
厉流殇拧着眉,快步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的那一瞬间,病床上的厉美娜缓缓睁开了眼,眼角滚下了一大颗眼泪。
“大小姐,你醒了。”
陪护惊喜出声。
“……”
厉美娜沉默着,双唇因为失血而变得格外渗人。
陪护见状,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大小姐,你要喝水吗?”
厉美娜轻抿着唇,轻轻得摇了摇头。
“大小姐,我去叫医生……”
“孩子……”
陪护准备按下按铃,厉美娜突然扯了扯唇。
“嗯?”
声音太轻,陪护一时没有听清楚。
“大小姐,你说什么?”
“孩子……我的孩子……”
厉美娜放在被子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起来。
手上扎着的针管因为突然用力而崩落开,鲜血冒了出来,一点点落在粉色的床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