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赝品?”
厉流殇把季弦思那碗面也吃完了,放下筷子,拿过纸巾擦拭嘴角。
“我是问她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敢在发布会上信誓旦旦得说昊昊是她的孩子?”
季弦思拧了拧眉,说出了压在心中的疑惑。
原本,她是不打算问他的,但他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她实在忍不住,便问了出来。
“她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厉流殇侧了侧身,转头看向她,语气十分坚定。说话间,脸部线条随之紧绷了起来。
“那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一直压在季弦思的心底。她很想知道,暮雪和林潇潇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林潇潇真的是厉流殇的前女友?
她是林潇潇的替身?
“什么关系都没有?”
厉流殇眸光一紧,眼中突然多了一丝寒意。
“什么关系都没有?”
季弦思抿了抿唇,反问。漆黑澄亮的水眸颤了两下。
显然,她对厉流殇的回答有些失望。又或者,她不相信他给出的这个答案。
“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你记住,你是昊昊的母亲,是我……”
厉流殇忽然住了嘴,将已经涌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偏偏,季弦思下意识得追问。
“是你什么?”
问完,心口一紧,心跳突然加速。绯色密布整个颈脖,身体隐隐有些发热。
嗡嗡嗡。
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声拯救了她。
“喂……”
厉流殇低沉的声音响起,她趁机站了起来。
虽然,她很想弄清楚关于林潇潇的一切,但显然今天是不可能了。
她端着面碗进到厨房,见柳妈不在,便打开水龙头清洗起来。
温温的水漫过她的手背,溅落了几滴在她的衣衫上。
水声里,夹杂着厉流殇的声音。
“她不过是一个赝品?”
赝品?
林潇潇?
季弦思心思沉浮,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
-
入夜。
季弦思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还在纠结着有关林潇潇的一切。
最后,她索性打开了床头灯,起身坐了起来。
橘色灯光浅浅落下,屋内陈设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缥缈的金光。
季弦思眯了眯发沉的眼睑,怔了怔,掀开了身上的薄毯。她慢慢得走到窗前,拉开了轻纱帷幔,推开了半扇窗户。
夜风瞬间涌入,房间的空气一下冷了几分。
季弦思感到有些微凉,身子稍稍缩了缩。没有立刻关上窗户,也没有转身去拿披肩。吸了一下鼻子,双手环抱了一下。
浸染着夜色的空气不时拂过她的脸颊,脑子愈发清醒,原本还有的一丝困意顿时完全消散。
这漫漫长夜,何时才能天明。
自从她走进这十步一景的西洲别墅,难解的谜团一个个接踵而至。
她深陷其中,不知道真实的答案是什么?
明战说,他不认识她。
明战又说,他是寒战。
林潇潇说,她是云沐雨。
厉流殇又说,她只是赝品。
孰真孰假?
季弦思不知道。
过去四年,她虽然每天过的很辛苦,拼命打工挣钱。但心事却没有这般复杂。想法也很简单。
挣够小姨肖臻的医疗费,等着她醒来。
还有,等着寒战回家。
如今,这两件事,都已实现。她却没有轻松半分,心事反而更沉了。
扑棱扑棱……
一只飞鸟突然在停歇的树枝上掠起,飞过她的窗前,而后朝着后山飞去。
心事沉浮的季弦思吓了一跳,心慌了好久。
呼……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看向远处。
西洲夜景,比白天多了一丝安静。所有景致覆着昏黄的灯光。看起来,多了几分朦脓和神秘。还有好些地方,完全没有灯光。远远看去,只见一片黑色。
“季弦思,你真的打算往后余生都生活在这里吗?”
良久。
她扪心自问。
“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
“我不舍得离开昊昊……”
相较于大人们的复杂身份,厉昊天单纯许多。
他是她的儿子。
四年前代孕生下的儿子。
仅此而已。
……
在这夜色迷离的夜晚,睡不着的不止季弦思一人。
笑薇农庄。
厉美娜半靠在款式简单的木床上,眉间凝着很深的伤痕。
自从那天林莫离生日,傅南城来这里和她大吵一架之后,便再也没有与她联系。倒是傅南城的母亲给她打来了电话。
傅夫人与她说话的语气不是一般的好。好的让厉美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甚至有些怀疑,打电话给她的到底是不是相处了十年的婆婆。
她与傅南城结婚十年,傅母对她一直不冷不热。后面几年更是时不时得对她冷嘲热讽。
傅母这样对她,原因有两个。其一,她并不是傅母相中的儿媳。其二,她没有给傅南城生下一儿半女。
豪门人家,最是讲究子嗣绵延。更何况,傅南城还是傅老太爷亲选的家族继承人。
这样的人,怎能没有儿子进行香火传承?
碍于厉家的地位,傅母不敢明着让傅南城和厉美娜离婚,背地里却是闹了一出又一出。
四年前,傅南城找人代孕,她是知道的。非但没有半分责备,还帮着自己儿子责怪厉美娜。仿佛,傅南城的所作所为,都是厉美娜的原因。
即便这样,厉美娜也只是短暂得动了一下离婚的心思。
她想,这大概就是她的命。
滴。
手机短信声在静谧的空气里响起,声音一下放大了好多倍。
厉美娜猝然回神,侧身,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厉美娜,我答应你。离婚吧。]
厉美娜漆黑的瞳仁瞬间一缩,眼眶一瑟,眼角顿时涌出了一层薄淡的水雾。
简简单单几个字,就像一支支锐利的冷箭,嗖嗖得刺入她的心脏。另一只手慢慢缩紧成拳,然后放在了唇上。
她重重得咬了一下。手背上,齿痕顿显。好几次还破了皮。鲜血一点点渗出来,她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痛。
此时,什么疼痛没有心痛来得剧烈。
明明,离婚是她提出来的。
没想到,傅南城答应了她,她竟然没有半分解脱,心里反而更痛了。
哗啦啦……
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