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我知道你对薄哥的感情。但你不要这么悲观，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他一定会治好的。”
暮雪放缓了语速，安慰道。
“现在只有‘换肝’这一条路了。”
夜凌低了低头。
暮雪发现，他的眼角已经有泪花在飞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那些安慰的话，齐齐堵在了暮雪的喉咙里。
只怕，最后这条路，也是凶险异常。
暮雪突然一怔，恍然过来。
“夜凌，你该不会是想要捐肝给薄哥吧？”
“嗯。”
夜凌神色坦然，回道。
“这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万一……我是说万一……”
暮雪心‘突突’跳到了嗓子眼，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没有万一。”
夜凌哑着嗓子，决绝道。
“薄哥不会同意的。”
暮雪见他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下去他也不会听。只是，她了解夜薄，绝对不会让夜凌冒此风险。
“这事由不得他同意。”
夜凌重新给暮雪倒了一杯茶，眸色十分清明，亦如茶汤。
煮沸的茶汤弥散起一片薄雾。
暮雪隔着渺渺薄雾看他，心一点点往下沉。
昔日搭档，就好像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如今他为了自己的兄长，冒险捐肝。倘若手术失败，他和她便是生死相隔。那样的结果，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接受。
“总裁知道了吗？”
暮雪又问。
“应该知道了吧。”
夜凌幽幽回道。那张英俊的脸覆上一层薄愁。
“应该？”暮雪一愣。
“我大哥肯定找过他，让他劝我放弃。”
夜凌抿了一口热茶，嗓音低回。
“总裁肯定是什么都不会说。”
暮雪牵了一下唇角，眉目宛然。
“嗯。你说的没错。”
夜凌应了一声，又道。
“暮雪，你要小心明战。”
“放心。我不会让他抓到把柄。”
“明战这人，虽然年轻，心机却是颇深。就隐瞒身份这事，可以看出来他心思有多沉。这人，做事很有计划。”
“我知道。”
暮雪抿了抿唇，脸色愈发沉重了。
“不过他那个助理，倒是很有趣。”
提及云逸，夜凌脸上的表情稍稍轻松了一些。
“他……呵……”
暮雪撇了撇嘴，发出一声冷笑。
“怎么？你们相处的不好？”
“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那样。”
“暮雪，你这脾气还是稍稍改一改……”
夜凌话音未落，暮雪就白了他一眼。
“我为什么要改？”
“你知道，‘啸天’不是‘厉氏’，明战也不是总裁。”
“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
暮雪举起手中的茶杯，小口啜饮。
……
西洲别墅。
季弦思的车刚停稳，厉昊天和阿狼就跑了过来。
“妈咪，你回来了。”
厉昊天手里还抓着一个阿狼的玩具球，他跑到季弦思面前，开心得笑了起来。
“汪汪……呜呜……”
阿狼随后也跑了过来，脑袋一个劲儿得撑着季弦思的小腿。
季弦思半蹲下，一手摸了摸厉昊天的小脑袋，一手又摸了摸阿狼的头。
“昊昊，爹地在家吗？”
“爹地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厉昊天抿了抿小嘴巴，乖巧道。
“哦。”
季弦思淡淡得应了一声。
暮雪下车之后，她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跟厉流殇好好谈谈。
关于寒战和云沐雨。
她想，他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季小姐，你回来了。午餐准备好了，快和小少爷进去用餐吧。”
柳妈走了过来，嘴角堆着深深的笑纹。
“好……昊昊，走。”
季弦思站起来，牵着厉昊天走进了别墅内。
两人洗了手，坐在了餐桌前。
“不用等厉总吗？”
季弦思看到对面的空位，眸光闪了闪，对着柳妈问道。
“少爷交待他中午有应酬，不回来吃饭。”
柳妈将最后一道红烧肉上上来，轻声回道。
“又有应酬？”
季弦思听到‘应酬’二字，第一反应便是‘喝酒’。厉流殇的胃，真的不能再经受任何的折腾了。
她的头有些泛疼。
“最近少爷的应酬已经算很少了，想想以前，那真的是……唉，他的胃病就是这样落下的……”
柳妈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话语里充满了心疼。
季弦思稍稍仰头，对着她牵动了一下嘴角，眼中露出一丝无奈。
父亲在世时，何尝不是这样？好几次，为了拿到贷款，都喝得胃出血了。
“季小姐，你以后让少爷少出去应酬，身体重要。”
柳妈说完，不等她回应，转身去了厨房。
季弦思黑白分明的水眸里，溢出一抹道不明的流光。
柳妈还真是高看了她。
她于厉流殇，终不过只是那一纸协议。他要出去应酬，她又有什么资格来管他。
“妈咪，想什么呢？”
厉昊天见她有些失神，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眨。
“没什么。”
季弦思回过神来，对他莞尔一笑。继而，又对着他说道。
“快吃吧。”
“你也吃。”
季弦思看着十分懂事的厉昊天，心湖微漾。
这个孩子，她无法割舍，也无法远离。
饭后，两人稍稍活动了一下。厉昊天又和往常一样，窝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季弦思搂着他，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一头长发随意得披散着，长裙裙摆垂在脚踝处。午后的阳光轻洒进来，光影在她身后流动。远远看去，就像一副静态油画。
厉流殇回来时，季弦思靠着沙发睡着了。
“少爷，你回来了。”
柳妈过来，向他打招呼。
厉流殇抿着薄唇，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柳妈会意，转身又去了厨房。
厉流殇缓步朝着季弦思走过去，深幽的眸微微缩了缩，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他静静得看着她，眉心拧成了一团。棱角分明的五官略略有些阴郁。
福利院发生的一切，他已经全都知晓了。
明战和她相拥的画面让他心里堵得发慌。虽然，他知道有人比他早一步进入季弦思的内心，但他不想放弃。
有人说，放手也是一种爱。
偏偏，他不愿放手。
爱一个人，就要和她在一起。
他想要和她一起走过这一生，想要和她携手终老。
这么多年，他不近女色，并不是身体和心理有问题。而是，除了她，他谁都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