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季弦思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了。
过去四年,她身陷困境。除了傅清滢,再无他人关心过她。
或许,正因为看尽了世态炎凉,她才会对厉流殇简单的一句关心如此在意。
车子驶入西洲,万籁俱静。
岗亭保安站在岗哨处,对着季弦思毕恭毕敬得行礼。
西洲上下,俨然已将她看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五分钟后。
黑色的越野车开进了西洲别墅的大门。
车灯扫过,季弦思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厉流殇。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休闲衫,同色系的休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深色的休闲鞋。
季弦思怔了一下。
保镖停好车,下去,欠身替她打开了后座车门。
厉流殇迈步走了过来,手上,多了一把撑开的雨伞。
这个时候,雨基本已经停了,只有一些细细雨丝还在空中飘荡。
季弦思双手拎着包包走了过去。
头上,很快多了一层暗色。
“你回来的比我预计要早。”
厉流殇单手撑伞,另一只手很自然得拥住了她。
两人,挨得很近。
气息缭绕,季弦思的心跳不由自主得加快了不少。耳后一红,浅声问道。
“你等了多久?”
季弦思是问他在别墅门口站了多久。未料,他兀自回道。
“很多年。”
“嗯?”
季弦思愣住,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侧身,仰头,看着那张冷峻的脸。
“进去吧,昊昊一直在等你回来。”
厉流殇寒峭的唇角微微扬了扬,清寒的声音里多了一抹笑意。
“我不是让你跟他说了吗?”
季弦思收回目光,再次迈步。
厉流殇听来,那浅浅的声音带着一丝嗔责。
他笑了笑。
“我说了,可他不听。”
“他不是一向都听你的话吗?”
“你来了,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许多不一样。”
如此对话,像极了已经生活了多年的夫妻。
自然,温暖。
季弦思走到玄关处,换上早已摆好的拖鞋。刚要往里走,一个小小的身影朝她飞奔而来。
“妈咪……”
“昊昊……”
季弦思随即将手中包包放在了玄关处的吧台上,半蹲下,一把将厉昊天抱了起来。
“昊昊,不是让你早点睡觉吗?”
“妈咪不回来,我睡不着。”
厉昊天趴在她的怀里,双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小脸紧贴着她的脸颊。
季弦思心口一滞,眼眶开始有些发热。
厉流殇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上楼,而是去了厨房。
灶台上,还温着百合莲子粥。
这是他特意为她做得。
他似有先见之明,已经料到她在‘枫雅居’定会吃得很少。
“少爷,我来吧?”
柳妈走过来,小声说道。
“不用。”
厉流殇温声回了一句。
柳妈嘴角的笑纹深了许多。
厉流殇揭开盖子,拿过长勺搅了搅,然后关了火。盛了多半碗,放在木质托盘里,上了楼。
他径直去了季弦思的卧室,将推盘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走了出去。
季弦思将厉昊天哄睡着,静静得又坐了两分钟,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一眼就看到了那碗有些温凉的粥。
长睫眨了眨,胸腹之中有暖意生出。渐渐,眼窝有些发热。
默然坐下,端过粥碗,小口吃起来。
软糯的米粥里,放了百合和莲子。
静心又败火。
季弦思抿了抿唇,眼眸低回,心下生出一丝感动。
厉流殇什么都知道,却只字未提。
世人都说他城府极深,又有谁知道他心思是如此的细腻。
也许是真的有些饿了,季弦思不知不觉把碗里的粥都吃完了。
下楼,去厨房,将碗和勺子洗干净,放好。
“季小姐。”
慈爱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过来。
“柳妈,你还没有休息?”
季弦思转过身来,挽唇一笑。
“我见少爷一回来就煲粥,想着只怕你今天会晚归,没想到还真是。”
柳妈走过来,脸上一直堆着笑。
“他吃了吗?”
季弦思呼吸稍稍滞了滞,问道。
“喝了小半碗粥。”
柳妈忽然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道。
“少爷天天这么忙,这胃病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柳妈,你不要担心,他有分寸。”
季弦思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微微垂眸,柔声道。
“现在有你在他身边,我不担心。”
柳妈笑了起来。
季弦思抿唇,嘴角浮出一抹浅柔的笑意。
两人又聊了两句,季弦思迈步上楼。来到卧室门口,下意识朝隔壁房间看了一眼。
冷幽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拖出一道长长的光影。
季弦思犹豫着要不要跟厉流殇说一声‘谢谢’,想了想,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怔了怔,推开了卧室的门。
房间落了锁,她的心门却怎么也关不严实了。
在沙发上坐了一刻钟,这才拿了睡衣去往洗漱间。
隔壁书房。
厉流殇坐在红木书桌前,桌上的电脑开着,屏幕上有数据在滚动。
面前,摊开着一份有些泛旧的文件。
他一字不落得翻看完,英挺的眉越蹙越紧。
倏而,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手机静了音,只见电话号码忽明忽暗。
厉流殇眸光微缩,摁下了接听键。
“喂。”
“厉少,是我。”
“我知道。”
厉流殇站了起来,拿着手机走到窗前。
窗外,细雨如丝,夜风微凉。
“厉少,这么晚打扰你,实在是……咳……”
对方才说了一句,就抑制不住得轻咳起来。
“夜薄,你我之间不用如此客套,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厉流殇看着无边夜色,漆黑的瞳仁覆上了一抹复杂的颜色。
“厉少,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请你帮我劝劝阿凌……”
夜薄的声音有些沉,呼吸隐隐有些厚重。
厉流殇脸上的神情一下沉重了许多。
“我已经批准了他的辞职报告,工作明天就可交接完。”
“厉少,我说得不是这个?”
“那是何事?”
厉流殇眸光紧了紧,问道。
“阿凌非要捐肝救我……我……我已经这样了……他还年轻,我不能害了他……”
夜薄喘了喘气,继续说道。
“厉少,请你劝劝他,打消这个念头。他一向最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