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弦思听到这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他深幽的眸子里，有浅薄的流光浮动。
她递了水杯给他，视线稍稍从他脸上偏移。
“吃药吧。”
“你进来。”
厉流殇薄峭的唇角微微上扬，下颚的弧度十分迷人。嗓音因为沙哑而更有磁性。
他的手，握住了季弦思皓白的手腕。
季弦思看着光影中的他，心跳再一次加速，脑子有些空白。
她跟着他的步伐，进到了卧室里。
这不是她头一次进到这里。
前不久，她还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厉流殇牵着她走到床前，拉着她坐了下去。
床垫弹性极好。
季弦思怔了一下，脸色瞬红，如灼灼朝霞。
下一秒，她站了起来。
“厉总，药在哪里？我去给你拿？”
声音，紧张得有些发颤。
“茶几上。”
厉流殇慢慢松了手，掀了掀唇。沉湛的眸光朝着沙发的方向挑了挑。
“哦，好。”
季弦思应了一声，快步朝着沙发走去。
沙发前的小茶几上，果然摆着几瓶术后恢复药。她仔细得挨个看了一遍，然后按照上面的说明一一倒了出来。一边操作一边小声嘟哝。
“他是不认识字吗？非得等我来弄？”
等她折身回到床前时，却发现厉流殇已经掀开被子半躺了上去。
幽冷的床头灯光流泻而下，他的五官全都笼罩了起来。脸色愈发冷峻清傲，眼底的青色有些深。
“来……”
季弦思抿了抿唇，抓过他的大掌，将药丸全都倒在了他的掌心里。
厉流殇低头看了看。
那些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药丸在掌心里轻微滚动，仿佛跳跃的精灵。
他清俊的眉眼，渐渐温软。
“快吃呀……”
季弦思见他一直没有行动，不禁轻声催促了他一句。
“……”
厉流殇抬手，大掌放在了唇边。
季弦思又递了水杯给他。
厉流殇接过去，喝了两口。他的头微微仰着，喉结轻轻滚动。
这画面，有些撩人。
季弦思耳根又是一红，心里乱成了一团。
直到现在，她都还有些不敢相信。四年前，他们真的经历了那水深火热的一晚。
“季弦思……”
失神间，厉流殇低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
季弦思慌忙低头，看向他。
“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厉流殇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英挺的眉头朝她挑了挑。
“厉总，什么事？”
季弦思忐忑不定得坐在了床沿上，微微侧身，小声问道。
“亲子鉴定报告看过了吗？”
厉流殇沉湛的眸一瞬不瞬得看着她，面色看似平静，内心却是水花四溢。
该来的总会来。
季弦思收回目光，垂眸看向自己绞在一起的双手。心跳忽快忽慢，心率混乱不堪。
“看过了……”
回应时，她的心好像又被长针扎了一下。刺痛慢慢朝着四周渗透，密密麻麻的痛感浸染了全身。
心痛间，厉流殇忽而抓住了她泛凉的手，问道。
“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他问得直接，也问得有些突然。
季弦思心跳一窒，心口顿时闷痛无比。这个问题，她压根就还没有想过。
“……”
厉流殇见她沉默，幽深的眸微微眯了眯，眼底滑过一抹疼惜。
“名正言顺，怎么样？”
“嗯？什么？”
季弦思耳膜一刺，微微有些耳鸣。她缓缓掉头看去，对上了那深幽的墨瞳。
“昊昊是厉家的孩子，你不可能带走……”
厉流殇直白解释道。
虽然只说了两句，这次季弦思却是听明白了。
他在提醒她，即便她是厉昊天的亲生母亲，也不可能跟她一起生活。
“我知道……”
季弦思眼睛一眨，眶底瞬间泛了红。委屈夹杂着心酸迅速充满了她整个胸腹，‘突突’往上翻滚，让她说不出话来。
四年前的那一纸协议，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生下孩子之后，她和孩子再也不见。
早就知道的结果，季弦思却还是心痛难忍。
眼角，滚下泪来。
厉流殇胃痛得厉害，但还是极力得强忍着。他仰头看着她，温柔又平静得握着她发凉的小手。见她哭了，单手撑着，半坐了起来。
“我不允许他叫别人爹地，也不会让他叫别人妈妈……”
说话间，他那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得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
“嗯？？”
季弦思愣住，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盈着泪光。
“我们是他的父母，应该生活在一起，陪着他一起长大。”
厉流殇眼眸微垂，密黑的长睫扫落一片暗影。沙哑的声线，低回温软，透着一丝柔情。
季弦思耳膜一震，心‘砰砰’跳到了嗓子眼。
“总裁夫人这个位置，要不要考虑一下？”
“名正言顺，怎么样？”
“我们应该生活在一起？”
如果她没有记错，相同的意思，厉流殇跟她换了三种措辞。
他这是在‘告白’吗？
“厉总，我……”
季弦思红着眼眶，咬了一下唇角，低声开口。
“你不用急着拒绝，好好考虑一下。”
厉流殇松了手，寒峭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下颚的弧度柔和了不少。
“……”
季弦思心乱如麻，脸色白了两分。
要说她对厉流殇的‘建议’丝毫没有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作为妈妈，有谁愿意很自己的骨肉分开。
可是，在她心里，想要相携到老的那个人，并不是厉流殇。
或者说，她对厉流殇，还没有那种不顾一切，想要和他白头到老的冲动。
厉流殇见她眸光轻颤，心底不禁有些失落。
他看着她，缓缓开了口。
“去休息吧……”
“好。”
心里乱糟糟的季弦思站了起来，红着眼睛回了他一句。
厉流殇的视线一直跟着她。
清幽的灯光扫落在她身上，落下一道长长的落寞的影。
吧嗒。
卧室的门终于关上了。
厉流殇再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慢慢躺了下去。
手术第一天，原本应该在医院安静休养的。偏偏，他不放心她在公司。赶过去，不巧遇到了海莲和她起了争执。
那些流言蜚语，于他，没有一点关系。可对于季弦思，还是很有影响的。所以，他才会这么急着问她，是否愿意和他一起陪着厉昊天长大。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天，他老是心慌。总感觉他再不行动，她就会被人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