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昊……”
厉昊天如此懂事,季弦思心里更加难受。眼角飞闪出一抹薄雾,眶底泛了红。
“妈咪,爹地说了,我是男子汉……”
季弦思听到这话,不由偏头看向了厉流殇。不巧,他也看了过来。
两道同样复杂的眸光在空气中交汇,两人心里同时一怔。心湖,不可抑制得漾开。
冷静刻板的卢韵瑶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
卢清河更不用说。
他没有想到,厉流殇一早带过来做亲子鉴定的人,竟然是季弦思和厉昊天。作为厉流殇的私人医生,他早已看出他对季弦思的不一般,却从来都不敢往这方面想。
“昊昊,我们开始咯。”
卢韵瑶走到厉昊天面前,半蹲了下来。
“嗯。”
厉昊天抿了抿小嘴巴,眸光很是无畏。
厉流殇看着他,仿若深海的眸光闪了闪。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了季弦思的身边。
卢韵瑶愣了一下,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坐在她对面的三人,俨然就是一家三口。他们压根就不需要做亲子鉴定,何必多此一举。
站在她身后的卢清河也有相同的想法。
卢韵瑶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厉昊天的小手。
银针一闪,厉昊天肉肉的指端瞬间冒出了鲜红的血珠。
季弦思的心脏一缩一缩得疼,卷翘的长睫上,凝上了一排细细的珠花。
厉流殇面色沉寂。幽深的眸,就像深不见底的海,无人能看穿。
这个孩子,来得突然,却给了他莫大的欢喜。同时,也带给了他很深的遗憾。
在他的感情观里,他认为孩子是爱情的结晶,而不应该是某些意外的产物。
偏偏,这个孩子,就是意外。
他想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给他一个完整的世界,却不愿别的女人成为他的妈妈。所以,他等了四年,等着季弦思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厉昊天的血液采样很快完成,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哼一声。
“昊昊,不愧是男子汉,太勇敢了。”
卢韵瑶将样本收拾好,对着厉昊天浅声称赞道。
“不疼,真的不疼。”
厉昊天挽起嘴角,扯了扯小眉头。
“昊昊……”
季弦思紧搂着他,亲了亲他的小额头。
“季小姐,到你了。”
卢韵瑶拿了新的银针出来,说话的语气生冷了许多。
“好。”
季弦思松了手,朝她伸了过去。
腕上的玉镯轻轻晃动,莹润光芒让人眼前一亮。
卢韵瑶虽然不知这是厉流殇母亲的遗物,但也看出来这玉镯价值不菲。生性清冷的她莫名对季弦思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厉流殇伸手,将厉昊天抱了过来。
季弦思不由偏头看了他一眼,胸腹之中忽然涌上一抹酸涩。继而慢慢发酵,酸胀。
“轻点扎。”
厉流殇垂眸,看了一眼卢韵瑶手中的银针,薄唇轻启。
“是。”
卢韵瑶淡声回应。
这个寒漠寡情的男子,竟然也有如此温情的时候。
银针刺破指端,季弦思的心猛地一颤。鲜红的血珠冒出来,羽睫上的珠花也随之滚落。
二十分钟后。
厉流殇领着季弦思和厉昊天下楼,回到了车内。
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驶离清河医院,季弦思也没问厉流殇接下来带他们去哪里。她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有些失神。
鉴定结果最快要明天才能出来。至少,这种煎熬要一直持续到明天。
车载显示屏上,跃出了夜凌的电话。
厉流殇没有带耳机,直接接听,一点都没有回避季弦思的意思。
“总裁,林绍谦刚才在机场突然意外,已经送去医院急救。”
夜凌的声音传了出来。
“意外?”
厉流殇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骤然一紧,掌背上的青筋迸露了出来。
“就在相关部门拦住他的时候,他突然昏厥,急救医生初步判断为脑溢血。”
林绍谦还不到四十,之前身体状况也一直良好。这样的意外还真是出乎意料。
“……”
厉流殇没有出声,神情比刚才要寒漠许多。
季弦思微微侧身,一直偏头看着窗外。夜凌和厉流殇的对话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
眼下的她,只关心亲子鉴定的事情。
“总裁……”
夜凌等了一分钟,没有听到厉流殇的声音,不由又叫了他一声。
“明战什么反应?”
厉流殇扯了扯唇,低沉问道。
季弦思耳膜一刺,心中莫名一惊。双手,不由攥紧了安全带。
这种莫名的反应让她很是惊愕,同时也感到很是压抑。
太想寒战了吗?
“明董暂时没有任何动作……”
夜凌顿了一下,似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总裁,傅清滢傅小姐突然辞了‘时风’的工作,好像准备跳槽到‘啸天’。”
“傅清滢要去‘啸天’?”
厉流殇眉角一皱,下意识偏头看了季弦思一眼。
“嗯?”
季弦思一愣,疑惑的目光看向了车载显示屏。
“清滢要去‘啸天’?她在‘时风’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跳槽?跨行如跨山,她从未接触过金融业,去‘啸天’做什么?”
她并非看不起傅清滢,而是傅清滢在大学学得是传媒,和金融完全不搭界。跨界工作,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暮雪说得,这事应该不会有假。”
夜凌并不知道此时厉流殇和季弦思在一起,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总裁,她会不会因为季少爷的原因?”
“还有事吗?”
厉流殇眸光一紧,指骨泛起了白色。
“没有了。”
夜凌话音刚落,厉流殇便挂了电话。过了两分钟,嘴角微抿,缓缓对着旁边的人开了口。
“傅清滢跟你说过这事吗?”
“什么?”
季弦思有些晃神。
“傅清滢……”
厉流殇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只是,他还未说完,季弦思就打断了他。
“我不知道。”
她纤细的手指绞着安全带,黑白分明的眸滑过一抹失落。
要知道,她和傅清滢以前可是无话不说。就连四年前,那难以启齿之事,她也跟她说了。谁知,如今,傅清滢什么都瞒着她。
季弦思的心口,微微裂开,泛起的疼意让她的脸色瞬间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