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弦思拉住了厉流殇的手。
“今晚就让他睡在这里。”
“他会吵到你。”
厉流殇看了一眼搭在他手臂上的小手，眸光闪了闪。
“不会的。”
季弦思顿了顿，又道。
“我已经答应他，今晚和他一起睡。你把他抱走，他会说我言而无信的。”
“……”
厉流殇听到这话，身体慢慢直了起来。
季弦思见状，赶紧松了手。
手心，有些发红。
一时，两个人同时垂眸看向了熟睡的厉昊天，眸中俱都露出一丝宠溺之色。
房中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厉总，我……”
季弦思心口一疼，忽然开了口。
“嗯？”
厉流殇视线一转，看向了她。垂落的目光里泛起一丝疑惑。
“厉总，我想……我想……”
季弦思面红耳赤，有些结巴起来。
厉流殇见状，绕过床尾，走到了她那一侧。英挺的剑眉拧了起来，问道。
“怎么了？不舒服？”
“……”
季弦思抿着唇，偏头又看了厉昊天一眼，眸光有些乱。
“不说，我走了。”
厉流殇见她犹豫，故意激了她一下。说完，作势准备离开。
“我说……”
季弦思抬起头来，一双水眸忐忑不定。
那个孩子，始终是她挥之不去的心痛和遗憾。那天，顾梦西伤害她时，抛出的惊天秘密让她有些不敢相信，却又奢望是真。
“嗯。”
厉流殇面色沉寂如水，清冷得应了一声。然后走到窗前，将半开的窗慢慢拉上。
房中清幽的灯光晕染了他的背影，衬得他身形愈发矜贵孤傲。
“厉总，我想跟昊昊……”
季弦思只说了半句，厉流殇后背就猛地一僵。踱步，转身，幽深而沉湛的眸光探了过去。
那目光包含了复杂的情绪，季弦思心跳再次加速，心率乱成了一锅粥。她不敢对视，猝然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嗯？？”
厉流殇寒唇轻抿，眉头皱了皱，喉间发出了一道低哑的疑问声。
“厉总，我想跟昊昊做亲子鉴定。”
季弦思双手紧握在一起，头垂得更低了。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她鼓足了勇气，才把这个‘请求’完完整整得说出来。说完，只觉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仿佛，旁人稍稍一扯，便会筋脉俱断。
空气再一次安静下来。
厉流殇沉默了足足十分钟。
他站在窗前，看向季弦思，眸色晦暗不明。
该怎么跟她说？
心情，骤然沉重。
季弦思见他沉默不语，紧张得呼吸都停了下来。绞在一起的手指，掐得生疼。
或许，她不应该向他开口，偷偷去做便是。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不征求他的同意，似乎太过不妥。而且，他是什么人，若让他知道自己悄悄去做亲子鉴定，后果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到底急切了些，应该再等等。
心思各异的两人，心情却都一样的凝重。
“好。”
终于，厉流殇掀了掀唇，答应了下来。
缘由，他没有问。
“厉总，你这是答应了？”
揪心等待的季弦思听到他开口，缓缓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眸露出一丝惊诧。
他不应该问一下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吗？
“你想什么时候去做？”
厉流殇敛了敛眸，再次开口。
“越早越好。”
季弦思的声音很轻，也很低。长发遮住了她大半个容颜，唯有那双眼睛全露了出来。
眸底，泛着淡淡的红。
“明天？”
“好。”
“嗯。”
厉流殇低低得应了一声，开始迈步。颀长的身姿走过来，在季弦思面前落下一道沉沉的暗影。他走了两步，忽又停了下来。隔着沙发看向季弦思。墨瞳里，有强烈的情绪在翻滚。
“早点休息。”
他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磁性。飘过来，季弦思心口一悸，脸色红白参半。
吧嗒。
卧室门口传来轻轻得关门声，季弦思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厉流殇从季弦思房间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头回到了自己卧室。
他拿过手机，拨打了卢清河的电话。
“厉总，我马上过来。”
电话接通，他还未开口，对方就急声回应。厉流殇这么晚打电话给他，只怕不是季弦思就是他自己身体不舒服。
“清河医院的亲子鉴定中心，谁负责？”
厉流殇没有驳斥，而是拧眉冷声问道。
“我妹妹韵瑶……”
卢清河脱口回道。顿了顿，反应过来。
“厉总，谁要做亲子鉴定？”
“你跟她交待一声，明天一早我会过去。”
卢韵瑶是卢清河的亲妹妹，医术严谨，人品也靠得住。厉流殇想，既然季弦思想要知道‘答案’，一定不能节外生枝。
“好的，厉总。”
卢清河话音刚落，厉流殇就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踱步走到窗前，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无边夜色坠入他的眼中，满心怅然。
……
怡然居。
明战的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傅清滢急忙解开安全带，扭头对着他说了一声。
“明少爷，谢谢你送我回来。”
“客气。”
明战勾了勾唇，淡声笑道。
傅清滢收回目光，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透过摇落车窗，她朝明战挥了挥手。
“傅小姐，明天见。”
明战说完，示意云逸驾车离开。
傅清滢站在原地，一直等到车影不见才转过身来。
回到家，随手将钥匙扔在玄关处的柜子上。换了拖鞋进到里面，眉头不由皱了皱。
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家里起了一丝淡淡的潮味。
她赶紧把窗户打开通风，然后又拿过清洁工具，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最后，筋疲力尽。
可即便这样，她仍然不肯停下来。
她把两个房间里的床单和被套都洗了，并且重新换上了干净的。
唯有这样不停的劳动，她的大脑才不会酸胀。
季弦思精神压力大，而她又何尝不是？
那天，她无意中发现了明战的‘秘密’，却不敢跟任何人说。
特别是季弦思。
她比谁都清楚，寒战对于季弦思来说有多重要。这四年，季弦思有多想他，她看在眼里。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傅清川都看出来，她和季弦思关系变得有些微妙。旁敲侧击得问她，她好想跟他解释。话到嘴边，又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