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感情，慢慢渗入，却不自知。
季弦思咬了一下唇角，输入了厉昊天的生日。
手机打开，除了自带的软件和几个办公软件，其他APP很少。
这还真像他的性格。
厉流殇不经意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噘着嘴，似带着一丝小情绪。愣了愣。
她这是怎么了？
“打不开？”
他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看着电脑屏幕。
“已经打开了……”
季弦思心口一惊，慌忙回应。继而打开了微信。
当她看到通讯录时，足足错愕了一分钟。
里面的联系人，一共才三个人。
她是其中一个。
想来，他这样的人，是不需要这种社交软件的。
她深深得吸了一口气，开启了和厉昊天的视频连接。
“厉总，有耳机吗？”
“没有。”
厉流殇在回复邮件，没有抬眸。
“会不会吵到你？”
季弦思抿了抿唇，有些担心道。
“不会。”
“姐姐……”
厉流殇话音刚落，厉昊天软糯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昊昊……”
季弦思看着出现在手机屏幕中的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一下就红了眼眶。
“昊昊，让我好好看看你……”
且不论厉昊天是否真的是她的孩子。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姐姐，我没事。你看……”
厉昊天站在镜头前，慢慢转了一圈。
“你没事就好……”
氤氲在眶中的水雾瞬间凝结成珠，挂在了季弦思卷翘的长睫上。
“姐姐，别哭……你一哭，昊昊就心疼……”
厉昊天安静下来，双手捧着平板，漆黑的眸一眨不眨得看着她。
正在回复邮件的厉流殇听到这句，不由抬起头来，朝着季弦思看了过去。
厉昊天暖心的话让季弦思情绪有些绷不住，悬停在羽睫上的泪珠瑟瑟滚落。
“姐姐，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哭，好吗？”
厉昊天肉肉的小手伸向了手机屏幕，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
一张纸巾递到了季弦思面前。
她不由偏头看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厉流殇已经放下笔电，站了起来。
“不要聊太久……”
说完这话，他走了出去。
笔电却并未带走。
“姐姐，刚才是爹地吗？”
厉昊天眨了眨眼，软声问道。
“嗯……”
“哦……”
厉昊天拉长了尾音，眉眼弯弯得笑了起来。
“昊昊，你……”
季弦思反应过来，耳后一红。
“姐姐，有爹地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厉昊天继续笑着说道。他那双灿若星河的眸愈发清透，仿若水洗过后的天空。
“昊昊……”
季弦思抿了抿唇，吸了吸鼻子，小声唤他。
“姐姐，我很想来看你的，但爹地不让。他说你需要静养。可是他自己却可以陪在你身边……”
厉昊天透过屏幕看她，小眉头突然皱了皱，有些委屈起来。
“你好好在家，不用过来的……昊昊，别忘了每天都要练琴哦……”
“我知道……姐姐，你放心吧……”
厉昊天乖巧得点了点头。
“小少爷，我可以看看季小姐吗？”
柳妈的声音传了过来。
“可以啊……”
厉昊天扭头回应。
“季小姐……”
柳妈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很快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柳妈……”
季弦思看到她，眼眶又是一红。柳妈待她，比亲人还亲。
“季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已经没事了，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柳妈顿了顿，抬手擦拭了一下浸染了泪意的眼角。
“季小姐，你失去消息的那段时间，少爷都快急疯了……”
“他……”
季弦思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下意识挑眉朝着病房门口看去。
“我从来没有见到少爷这样着急过？季小姐，看得出来，少爷真的很在意你……”
“嗯，是的……”
柳妈刚说完，一旁的厉昊天随即点头附和。
吧嗒……
刚好，厉流殇推门走了进来。
季弦思眸光滞了一下。僵了一秒钟，仓促回神，低头看向了手机。
“季小姐，少爷他……”
柳妈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厉流殇和季弦思中间那层窗户纸挑开。
难得，厉流殇对一个女孩子这样上心，她希望自己能帮他一把。
毕竟，他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
“怎么还在聊？”
季弦思刚准备开口，走进来的厉流殇却抢了先。
那头的柳妈愣了一下，赶紧将镜头对准了厉昊天。
“爹地，我想和姐姐多说一会儿……”
“厉昊天，赶紧挂断。”
厉流殇薄唇轻抿，压低了声线。
他虽然出声严厉，却并没有收回季弦思手里的手机。
“好吧……”
厉昊天有些委屈得撇了撇嘴，继而又扬起了小眉头。
“姐姐，你好好休息，我们下午再视频。”
“好呀……”
季弦思看着他那粉嘟嘟的小脸，心中暖意横流。尾音的语气词，多了一丝欢喜的味道。厉流殇听来，却觉得有些俏皮。
挂断视频，季弦思抬手将手机递向了厉流殇。
“……”
厉流殇伸手去接，碰到了季弦思的手指。
她的手，有些凉。
“睡一会儿。”
厉流殇道。
“嗯……”
季弦思想起刚才柳妈的话，脸颊绯色夺目。她慢慢躺了下去。
厉流殇替她掖了掖被角，而后垂眸看她。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那年三月。
他和舅舅林莫离前往云城一中，商讨设立‘笑薇’奖学金的事情。会议中途，有电话打进。他离席接听。
初春，暖阳。
他站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随意朝外看去。
眼中，碎满了苍翠的绿色。
就在他挂了电话，准备回到会议室时，一抹娇俏的身影落在了他湛黑的瞳仁里。
是她？
顿时，他方寸大乱。
几乎没有犹豫，他急急跑下了楼，远远跟在了她的身后。
那时，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揉碎了阳光。她的身上落下了斑驳的光影。
最后，她在一颗樱花树下站定，翻开了手中的书本。
他还记得，那时的她读的是英文版的《罗密欧和朱丽叶》……
那年的春天，永远留在了他的记忆里。
而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