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
季弦思再次看到这一纸协议，胸腹之中涌上的惊惧和羞愤只增不少。
指端，瞬间‘冻’得通红。
她不敢往下看。
偏偏，传简讯给她的人却不愿放过她。
滴……
要挟的话语再次传来。
[季弦思，你若不想这事人尽皆知，就马上去找厉流殇。]
陌生的号码。
季弦思瞳仁再次紧缩。
她颤着手指，紧抿着唇，回复了过去。
[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
对方好像一直在等着她，很快就回了过来。
[你想要干什么？]
尽管这个问题有些苍白，但季弦思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厉流殇知道。]
手机屏幕还未暗下去，骤然又闪亮了起来。
季弦思心口一沉，清婉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和酸楚的笑意来。
做过的事，终有被揭穿的那一天。
即便，她在这场浩劫里，失去尊严。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
包括那个孩子都没能留下。
[季弦思，你记住，只有十分钟。还有，你若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后果比你想象中的更严重。]
十分钟。
留给季弦思考虑的时间不多。
她猛地掀开薄毯，站了起来。赤足踩在了地毯上。泛红的眼眶里，有眼泪在打转。
右手，紧拽着手机。手背，青筋浮动。
内心激烈的挣扎，唇瓣咬出了血痕。
淡淡的腥甜在齿间漫溢，她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一口气冲到厉流殇的卧室门口，刚要抬手敲门，陡然又失去了勇气。屈起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
寒气，从头到脚。脚指头不由蜷缩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她，就好像漂泊在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远处，巨浪正朝她涌来。仿佛顷刻之间，就会让她永坠深海。
同时，不远处，有一艘大船正朝她驶来，她只有登上去，才有生的希望。
挣扎，拉扯。
她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低了低头，咬唇，轻轻得叩动了厉流殇卧室的房门。
“厉总……”
吃了药，正准备休息的厉流殇听到敲门声，剑眉微微皱了一下。迈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季弦思……”
季弦思没想到他开得这么快，正准备再次敲门的手指瞬间僵住。
“厉总，你……”
一开嗓，就颤得厉害。肉眼可见，她整个人都在颤栗。
“快进来。”
他一把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牵着她屋内走。走了两步，发现她竟然没有穿鞋。眸光一紧，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
季弦思颤抖得更厉害了，娇俏的脸忽红忽白，心跳忽跳忽停。眼中水雾却是越来越浓。
厉流殇抱着她走到卧室，想要将她放到床上。想了想，似有些不妥，便把她放到了沙发上。取了薄毯过来，给她披上。
“怎么回事？”
在她身边坐下，轻掀薄唇，低磁着嗓音。
“我……”
季弦思低着头，不敢看他，不停得咬着唇角。
“到底怎么回事？”
厉流殇抬手，替她捋了捋额前沾染了泪意的发，动作轻柔得拢到了耳后。
这一声，比刚才要温软。
季弦思无法开口，心似钝刀在一寸寸割裂……
“说话。”
厉流殇忍不住，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堪堪对上，她氤氲着一片泪水的水眸。
“季弦思，说话……”
无奈，他朝她倾身，沉湛的黑眸‘逼视’着她。
他的身上，有好闻的薄荷味道。清冽，凉薄。
她后背一僵，不由自主得朝后仰。眼角，滑下晶莹的泪珠来。
他一把揽住她的细腰……
咫尺之距。
彼此的黑瞳里落下了对方的脸庞。
他心疼着急。
她惶恐不安。
呼吸交织在一起，空气慢慢升温。
滴……
季弦思的手机猝然响了一下，静谧的画面骤然打破。
她卷翘的羽睫剧烈得颤抖了两下，身体又开始瑟瑟发抖。
厉流殇眸光一沉，垂眸，将她的手机夺了过来。
季弦思条件反射得想要拿回来，手刚伸出去，厉流殇已经滑开了手机。
[季弦思，再给你五分钟。记住，这是最后的机会。]
厉流殇回身坐好，面色随之寒了下来。眉目凝着寒光，往前翻看了一下。眸光越收越紧，脸上的寒气也越来越重。
季弦思惶恐心惊得看了他一眼，而后双腿慢慢收拢起来，双手抱住膝盖，头埋了进去。
这一刻的她，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四年前的无奈之举，成了她一生都洗刷不清的耻辱。
厉流殇‘唰’得站了起来，拿着手机走到窗前，直接回拨了过去。
“季弦思，你……”
“顾梦西，你不想活了？”
厉流殇凝着剑眉，看着外面的无边夜色，怒道。
季弦思一怔，没想到，要挟她的人竟然是顾梦西。
她的手里怎么会有她当年的《代孕协议》？
“流殇，是你……”
顾梦西的惊讶之声里，竟然带着一丝惊喜。
“流殇，这里实在是太无趣了，我好想回家，所以才……”
“回家？我会让你永远也回不了家。”
厉流殇眸中寒芒锋锐，一字一句带着十足的狠戾。
“流殇，不要……流殇，我错了……”
顾梦西带着哭音认错。
“流殇，都是顾方舟，是他逼着我这么做的……”
胆战心惊中，她又拉了顾方舟垫背。
“也好，你们刚好有个伴。”
厉流殇薄唇轻启，寒漠的话语如同死神的宣判。
“流殇……流殇……不要……我错了……”
顾梦西开始哭泣。
“……”
厉流殇脸上掠过一丝不耐，准备挂断。
“流殇，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豁出去了……我现在就把协议发给媒体……我想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昊昊的钢琴老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顾梦西红着眼睛，一口气说了一大段。
这好像是她在厉流殇面前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
“顾梦西，你在要挟我？”
厉流殇寒声道。
“流殇，这都是你逼我的。”
顾梦西哭着吼道。
“这么多年，我一心一意等着你……哪怕你有了昊昊，我也不介意……可是你呢？流殇，只是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就要这样对我吗？”
“流殇，我真的想不明白……我哪里比不上季弦思……你说，我哪里比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