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爹地生病了，你早点回来吧……”
厉昊天的声音突然有些低落起来，季弦思心口一紧，一股强烈的不安随之而来。
“他不是才从医院回去吗？”
“反正他看起来非常不好，而且还不肯吃药……”
“不肯吃药？”
季弦思有些不敢相信得皱了皱眉。
这个厉流殇怎么像个小孩子，吃药都不自觉，还要人哄吗？
病房里。
厉美娜屏住呼吸，慢慢朝着病床前的人走去。
漂浮着消毒水味的空气坠针可闻，医疗仪器发出‘滴滴’的轻微声响。
病床上的人，已经摘了呼吸机，鼻上只插了鼻翼。
“弦思，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忙吧……”
虚弱的声音传来，厉美娜脚步一滞，定在了原地。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
厉美娜的心跳骤然又加快了许多，呼吸却凝滞了起来。
病床上的人平躺着，没有听到回应，强打着精神问了一声。
“弦思，怎么了？”
厉美娜的心弦再也绷不住，咬住唇角，再次迈步，走到了病床前。
低头，垂眸。
即便二十多年未见，她依然一眼就认出肖蓁来。嘴角动了动。
“老师……”
唤声，卡在了喉咙里。
双眸半眯的肖蓁心脏突然一缩，继而血液流速加快，监控仪器上的数字急速跳动……
她掀开眼睑，看着站在病床前的身影。震惊得瞳孔一阵紧缩。她不可置信，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了口。
“你是……娜娜……”
啪……
厉美娜手中的包包掉在了地上，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泪水肆意横流。
她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一刻，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娜娜，别哭……”
肖蓁见她这样，心里亦是十分难过。
自从离开厉俊年之后，她曾经幻想过有一天见到厉美娜姐弟会是怎样一幅场景。独独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状况下。
她抬了抬手，手背上扎着针管，手指修长而瘦削。看起来，是那样的悲凉。
厉美娜慢慢坐了下去，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哽咽着再次开口。
“老师……”
“娜娜，真的是你……”
肖蓁的眼眶里也蓄积了满满的泪水，一开口，便顺着眼角滚了下来。
厉美娜像极了她的妈妈，眉眼一样的温婉柔和。
“老师，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堆积在心中的情绪让厉美娜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娜娜……”
肖蓁偏头看着她，眶底漫溢出血色的红。
厉美娜的问题让她压制了四年的记忆倏然齐齐涌出来，脑子一片胀痛。额角似车轮碾过，有些痛不欲生。
她强打着精神，看着厉美娜，不知道从何说起？
季弦思接完厉昊天的电话，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厉美娜。
“嗯？”
她愣了一下，心想她这么快就走了？
没想到，当她推开病床的手，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厉美娜竟然抱着肖蓁在痛哭……
她哭得隐忍，声音不大，身体却颤抖得厉害。
季弦思慌忙上前，走了过去。
“美娜姐，小姨，你们……”
她知道小姨和厉家的渊源，没想到小姨和厉美娜的感情这样深厚？既然这样，为什么厉流殇不早点告诉厉美娜，非要等到小姨醒来。
“好了……娜娜……”
肖蓁伸手，轻抚了一下厉美娜的后背。
“美娜姐……”
季弦思见状，连忙将厉美娜扶了起来，又递了纸巾给她。
这样的画面还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
厉美娜在椅子上坐好，低着头，还在嘤嘤哭泣。
“美娜姐，别哭了……”
季弦思在她身边坐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弦思，你和娜娜认识？”
肖蓁红着眼眶，疑惑道。
“美娜姐是昊昊的姑姑……”
“昊昊？你的学生？”
“嗯……”
季弦思点了点头，眼角飞闪出一抹骄傲的光芒。
“这还真是巧……”
肖蓁心中涌上一抹苦涩。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有些人很想避开，冥冥之中却又走到了一起。
“流殇结婚了？”
肖蓁突然反应过来。
“没有……”
厉美娜抢在季弦思前面，肯定得回应道。说完，抬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腕上玉镯轻摇，散发出来的碧绿光芒让肖蓁一怔，目光落响了季弦思的左手手腕上。
这不是林笑薇的遗物吗？
厉美娜戴着无可厚非，为什么另一只戴在了季弦思的手腕上？
不会是……
厉流殇没有结婚，却有一个孩子。
这又是怎么回事？
纷乱的思绪在肖蓁脑子里肆意纠缠，捋不清，猜不透。
她想问，却又不敢问。
护士进来，给她输液。
三个人全都沉默了起来。
没一会儿，在药水的作用下，肖蓁满脸倦怠得睡着了。
“美娜姐，我等下要回西洲，你要不要一起……”
季弦思替肖蓁盖好被子，偏头，对着厉美娜问道。
“我等下还要回疗养院，就不过去了。”
厉美娜跟她说话的语气，明显好了很多。
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季弦思抿了抿唇，小声开了口。
“好吧……”
“流殇是不是早就知道老师是你小姨？”
厉美娜端正坐着，眼角还泛有湿意，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嗯……”
季弦思点了点头。
“这个流殇，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我……”
“美娜姐，我小姨她……”
当年的故事，绝对不是一张照片，一纸分手信就说得清的。
季弦思想要知道，小姨四年前突遭车祸，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这几年，她费了很大的力气，却什么线索都没有查到。
那天，萧晗带着顾梦西上门赔罪，意外说出她知道当年的事情。厉流殇却不让她去找她，还说萧晗是一条毒蛇。
从那一刻开始，她隐隐觉得小姨发生意外，可能跟顾明月有关。
“你想问什么？”
厉美娜捏着沾染了泪水的纸巾，神情微微有些沉重。
“美娜姐，我小姨和你父亲……”
往事，抽丝剥茧。
季弦思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问话时，有些不好意思得低下了头。
厉美娜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他们曾经是恋人，很好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