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低了低头，做好了迎接厉流殇怒火的准备。
出乎意料。
厉流殇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没有生气，更没有动怒。反而还把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
“我儿子从哪里来的？”
“嗯？”
反应极快的夜凌居然难住了。顿了两秒。才忐忑得回道。
“他妈咪生的啊……”
“去，让林岚准备一个大花篮送去‘啸天’……”
厉流殇突然结束了私人话题，切换到工作模式。
“总裁，你是要恭贺明少爷？这位置，他可是从你手中抢走的？”
夜凌不解。
“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
厉流殇幽深的凤眸晦暗不明，说是这样说，他心里却是清楚的很。
他与明战，终究做不了朋友。
无论感情还是工作，两人终有层层厮杀。
“明白，总裁。”
夜凌微微颔首。
嗡嗡嗡……
办公桌上，厉流殇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夜凌见状，退了出去。跟林岚交待了一声，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厉流殇接完电话，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捏了捏发酸的眉骨。
刚才和夜凌的话题，一公一私，却都围绕着一人。
那人便是明战。
多日调查，他已经知道，这个横空出世的商界新秀正是季弦思等待了四年的人。
令他费解的是，从季弦思对他的思念来看，他们两人应该感情很深。为什么明战回来却不去找她呢？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有，那个傅清滢是否真的不知道明战的真实身份？若她知晓，为什么要瞒着季弦思？
厉流殇双手抄进裤兜，眸色微沉。
窗外，阳光明媚，繁华大城笼罩在细碎的金光里，一切都是那样炫目。但这个世界，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
啸天股东大会结束后，便召开了一场简短的新闻发布会。
全球同步直播。
季弦思陪厉昊天练完琴，刚准备喝口水，手机震了一下。
陌生短信。
[季小姐，有时间看看电视，有你关心的……]
这信息，有些含糊不清。
季弦思秀眉微蹙，坐在了沙发上，半信半疑得打开了电视。
饶是隔着电视屏幕，那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有如机关枪一样，刺目的镁光灯都快要闪瞎她的眼睛。
“各位媒体朋友们，我是新一任啸天银行的总裁明战……”
清冽之音悠悠传来，季弦思的心脏骤然一紧。右手不自觉得攥紧了遥控器。
明战。
他就是明战？
明明知道，这人不是寒战，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得将目光投向了电视上的发言者。
站在发言席上的年轻男子，眉目清隽，身姿爽朗。发言，沉稳有力。每一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都带着十足的分量。
无论是眉毛，还是眼睛，又或者鼻子和嘴巴。简直和寒战一模一样。只是，他的眉宇褪了青涩，稳重许多。
这样立体直观的看到他，比那张照片更令季弦思心痛。那尖锐的痛意一点点蔓延至全身，痛得她眸中水雾弥漫，痛得她快要窒息。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心碎唤道。
“阿战……”
本来已经缓解不少的小腹坠痛一下又引发了，脸色又一次煞白。
她关了电视，踉踉跄跄得朝着楼上走去。
每走一步，都那样沉重。
刚才的画面还在脑中横冲直撞，呼吸都慢了下来。
好不容易上到二楼，在楼梯口站了两分钟，才慢慢得走向了她的房间。
“他明明就是阿战啊，为什么清滢说他不是呢？”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人？”
季弦思关上房门，将门反锁。后背抵靠着房门，身体缓缓滑了下去。
“阿战，如果真的是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明战？你到底是不是阿战？”
……
季弦思醒来，已是下午三点。
窗幔拉开，阳光斜斜洒落，虽不刺眼，却也闪耀。
她怔了怔。
过了两分钟，待视线完全清晰，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浮动的空气里隐隐有凉薄的味道。
她揉了揉酸胀的眉骨，偏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看清上面的时间，心下一惊。挣扎着坐起来，目光骤然一滞。
“厉总……”
坐在沙发上，带着无线耳机，正在开视讯会议的厉流殇眸光一紧。随即关了视频连接，起身站了起来。
“你醒了？”
厉流殇阔步走到她面前，垂眸，温声问道。
“厉总，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弦思苍白着脸色，心下既疑惑又不安。
“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厉流殇眸光紧了紧，淡声反问。
“我这是……”
季弦思避开他的目光，蹙了蹙眉。额角抽痛了一下之后，瞬间清明。
心太痛，晕倒了。
她掀开被子，慢慢起床。
厉流殇站在床边，伸手扶了她一下。
季弦思脸颊一红，轻轻挣脱开，小声道。
“厉总，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不可以出去……”
“季弦思，需要我帮忙吗？”
话音刚落，厉流殇垂了眼帘看向她，很是认真道。
“嗯？”
季弦思愣了一下，抿了抿唇，低声拒绝。
“不用。”
说完，趿着拖鞋朝着洗手间走去。
“我说得是季寒战。”
厉流殇侧了侧身，墨瞳里翻滚着漫漫暗潮。
季弦思身形一僵，呼吸骤停，双手不由攥紧成拳。
沉默蔓延……
厉流殇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心口微裂。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触碰了她心底里的秘密。从接到柳妈电话，听闻她晕倒，他就开始纠结。
告诉还是不告诉？
这个时候，他有些能够理解傅清滢了。
她一动不动。
他顿在原地。
“季弦思，我可以帮你去找他……”
最后，还是厉流殇先开了口。
“不用了。”
季弦思重重咬唇，僵硬的躯壳开始轻轻颤栗。阳光拉下的影子孤独而悲凉。
寒战说过，他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好。”
厉流殇轻抿薄唇，喉结滚了滚。
“我出去了。”
说完，他真的放缓脚步走了出去。
吧嗒。
房门轻轻合上，季弦思脚步一僵，眼角滚下了一颗泪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厉流殇居然会主动跟她提及‘季寒战’。他到底还知道多少关于她的事情？
他这样‘关心’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
钻入心底的痛，渐渐笼上了一层浓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