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弦思见他语气缓了下来,她的心跟着也放下来不少。紧握着牛奶杯,低头轻语。
“是对牛奶过敏吗?”
好些人不喝牛奶,大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并非不喜欢,而是不能喝。
“不是……”
厉流殇摇了摇头。
“那是不喜欢?”
季弦思又猜。
既然不是过敏,那就只能是不喜欢了。
牛奶的淡香一阵阵袭上鼻翼,她闻着还挺舒服的。而且,牛奶不仅很有影响,还能养胃安神。
他为什么就不喜欢呢?
“也不是……”
厉流殇唇角扯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眉间却落有伤痕。
两种情绪,同时在他脸上体现了出来,却一点都不违和。
“都不是,那是因为什么?”
季弦思愣住,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别的原因。
“如果有人将你半月的早餐营养奶拿去喂狗,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些人将牛奶一瓶又一瓶得倒掉,你会是一种什么感受?你会不会觉得人心,怎么可以这么坏?”
厉流殇眸色不明,语气低缓。
他说得简单,季弦思听得却有些心惊肉跳。
‘九死一生’四个字赫然蹦出了她的脑海。
幼时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厉流殇见她有些出神,轻叹了一声。
“直到现在,我只要一喝牛奶就会吐。你说这算不算一种病?”
“不算。”
季弦思想都未想,直接脱口而出。
“……”
厉流殇笑了笑,没有出声。陈年往事,他说得云淡风轻。心上落下的伤痕,却始终不能痊愈。
季弦思看了一眼杯中有些温凉的牛奶,小声说道。
“厉总,我现在就去倒掉……”
“你喝吧。”
厉流殇的语气彻底软了下来,就连微蹙的眉头也放了下来。
有些秘密,他从不与人说。
谁料,她是个意外。
“我……”
季弦思愣了愣。
“你难道也跟我一样?”
“没有……”
“下去吧,早点休息。”
厉流殇收回目光,又一次打开了合上的书本。
“厉总,你也早点休息。”
季弦思浅声回了他一句。
“嗯。晚安。”
厉流殇手握书本,抬眸,掀了掀薄唇。
这一声,低沉而极富磁性,令季弦思心中一悸。
“晚安……”
她小声得回了他一句,生怕他看到自己脸上飞闪而出的绯色,疾步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咕噜噜一口气将杯中的牛奶喝得干干净净。
喉咙里却还是感觉有些干渴。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要听到厉流殇放缓了语速说话,她的心就莫名悸动。
这份悸动让她血液加速,心率失常。
她隐隐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不,季弦思,你的心里除了寒战,不能有其他的男人。
你要等他回来。
她放下牛奶杯,双手拍了拍自己绯烫的脸颊。
心跳还是有些不正常。
她拿了手机准备听听钢琴曲放松放松。
手机刚解锁,一条短信就窜了出来。
陌生号码。
她只以为是什么推销广告。谁知……
竟然是一张照片。
格调奢华的咖啡厅,一男一女对坐着。
饶是两人只拍到侧颜,季弦思立刻认出了他们来。
傅清滢和……
酷似寒战的男子。
若他不是寒战,便是傅清滢那天跟她说的‘聿’集团的继承人明战。
刚喝下去的牛奶在胃中急速翻滚,突突朝上奔涌。手中的手机脱了手,落在了羊毛地毯上。
急急跑进洗手间,吐得一塌糊涂,不只是牛奶,就连晚餐都吐了出来。
“呕……”
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呕吐声,季弦思身体的温度一点点下降。
好冷。
冷得她浑身打颤。
她漱了口,回到卧室,拿过一床薄毯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这才将手机捡起来。
那张照片还挂在手机屏幕上。
两人眉间的笑意看起来十分的亲密。
“清滢果然在骗我?”
白天的那通电话本就让两人心生嫌隙,这张照片彻底将两人关系割裂开来。
“会不会这个人就是寒战,清滢喜欢他,所以才告诉我他不是……”
“不,如果他真的是寒战,怎么可能不来找我……”
“清滢看起来和他关系很不错,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在短短几天熟成这样……”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季弦思头顶盘旋。
心一点点往下沉。
……
厉流殇看了一会儿书,又处理了一些公务。忙完,胃有些隐隐作痛。
想起季弦思给他端来的那杯牛奶,唇角微弯,眸色温软了许多。
有人关心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起身,下楼,吃了胃药。
再次上楼,见季弦思房中还亮着灯,脚步微顿。扬手,敲了敲门。
“季弦思……”
双腿并拢,窝在沙发上正在发呆的季弦思惊了一下,赶紧裹着毯子朝着门口走去。
窝得太久,双腿有些发麻,每走一步,都格外沉重。
“厉总,有什么事吗?”
隔着门,她提高了音量。
“明天八点出发,早点休息。”
厉流殇清寒得回了她一句。这个时候,虽然吃了药,胃里还是有些轻微的灼痛。
“好。”
季弦思应了一声之后,对方再也没有发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紧裹着毛毯回到屋内。
殊不知,厉流殇在门外也站了许久。
许是因为那张傅清滢和明战的照片,季弦思整晚都陷在梦魇里。
厉流殇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胃中的灼痛直到下半夜也慢慢消退。
……
翌日。
七点十五,厉流殇一身简装下楼。
“少爷,早。看望老太太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看看还要不要添点什么?”
柳妈迎上去,开口问道。
“不用了。”
这种事,根本就不用厉流殇检查,柳妈办事,他是放心的。
当年若不是这个女佣,只怕他也活不到今天。
“少爷,刚才老太太给我打电话,可高兴了。她还说绵绵也会去。少爷,这个绵绵是谁呀?”
柳妈笑着问道。
季弦思牵着厉昊天走过来,耳膜一震。
绵绵。
那是她的小名。
她不知道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知道是妈妈为她取的。
“绵绵来了。”
厉流殇唇角微抽,扬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