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咬牙，硬着头皮开了口。
“总裁，我错了。我愿意弥补全部损失……”
“……”
厉流殇始终一言不发，拿过签字笔，在文件末尾重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又拿过一份文件来，继续翻看。
“总裁，我真的不是有意隐瞒你，是……总裁，我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有违公司制度……我愿意辞职……”
暮雪想着，早死晚死都是死。与其在沉默中溺亡，不如死得爽快一点。
片刻之后。
厉流殇将手上的签字笔往办公桌上重重一扔，暮雪身上溅落了不少墨迹。他摁了一下内线电话，低沉开口。
“送杯咖啡进来。”
林岚刚好在接另一通电话，接电话的是离她最近的季弦思。
“是，总裁。”
温软的声音传过来，他暴戾的心情莫名舒缓了许多。
暮雪心惊胆战，不知道自己还要说些什么。低头，十指紧扣，脚指头都蜷缩了起来。
季弦思端着咖啡敲门进来，只觉一股办公室内寒风猎猎，她不禁绷紧了后背，稳住了呼吸。
修身的鱼尾裙使得她步幅很小，走动之间，风姿和暮雪截然不同。
厉流殇不经意得挑眉看去，沉湛的墨瞳眯了眯，身上的戾气清减了不少。
“总裁，您的咖啡。”
季弦思走过来，看到低头坐着的暮雪，愣了一下。
“嗯。”
厉流殇的目光复又落在面前的文件上，低低得应了一声。
季弦思将咖啡放好，又看了暮雪一眼，想着要不要给她也泡一杯，耳边传来了一道还有些迷糊的唤声。
“妈咪……”
暮雪比她反应还快，‘唰’得抬起头来，朝着右前方看了过去。
粉雕玉琢的厉昊天揉着眼睛站在了休息室门口，一头黑亮的头发有些凌乱，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还未完全睁开。
季弦思见他光着脚站在那里，赶紧走了过去。
“昊昊，你醒了？”
“妈咪……”
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厉昊天扑进她的怀里，小手勾住了她的粉颈。
软糯的唤声让惊雷在暮雪头顶炸响，炸得她里外全焦。
他叫季弦思‘妈咪’。
这才几天，厉流殇和季弦思的关系竟然发展得这么快？
“昊昊，来，我们去穿鞋子……”
厉昊天甜腻的气息吸上季弦思的颈脖，她完全忘了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也没有立刻纠正他。
“好……”
厉昊天趴在季弦思的肩膀上，扯了扯小眉头，眼睛瞪大了许多，眸底滑过一道黠光。
厉流殇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继续翻看着面前的文件。
这是一份‘啸天银行’上一年度的对外财务报表。
账面平整，看不出任何的纰漏。
咖啡入喉，唇齿间多了一缕淡淡的醇香。
厉流殇心下生出一丝感慨。
季弦思这双手，还真是一双神仙之手。既可以弹奏出玄妙之音，又能洗手作羹汤，就连泡得咖啡都这么好喝。
萦在他周身的戾气锐减。
目光从那份完美的财务报表上移开，缓缓垂落在如坐针毡的暮雪身上，薄唇轻启。
“你刚刚说什么？自动请辞？”
“嗯？”
一直盯看着休息室门口的暮雪猛然回过神来，颈脖发僵得端正坐好。
“是的，总裁。我错了，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挪用公款，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厉流殇脸色一沉，一字一字透着肃杀之气。
“总裁，我……”
暮雪脸色煞白，双手撑住椅子扶手站了起来。肉眼可见，她在瑟瑟发抖。
“你以为一句‘自动辞职’就可以逃避该有的惩罚吗？”
厉流殇手中的咖啡杯随着锐冷的话语一并落下，文件上溅落了不少咖啡渍，晕染了文件上的数字。
“总裁，对不起……”
暮雪低着头，双手紧张得攥成了拳头。嗓音，颤抖得厉害。
季弦思牵着厉昊天出来，见到眼前画面，怔了半秒，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红色。
“总裁，我把昊昊带出去了。”
“嗯……”
厉流殇淡淡得应了一声，没有看她。
站在办公桌前的暮雪，头垂得更低了。此刻的她恨不得有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无论季弦思和厉流殇是什么关系，被她看到这一幕，自尊心都强烈受挫。
季弦思牵着厉昊天走了出去，轻带上门。
“昊昊，你是要在姐姐这里，还是去夜凌叔叔那儿？”
“我才不去小凌子叔叔那里……”
厉昊天傲娇得噘了噘嘴。
小凌子？
秘书室的其他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你乖乖坐在这里，姐姐把这个忙完，就带你去练琴。”
“好。”
季弦思从总办储物间搬来了一把椅子，又拿了平板电脑给他，打开了傅清川的演奏视频。
厉昊天乖乖得带上耳机，认真得观看着。
林岚和秘书室的其他人心下震惊不已，平日宛如缩小版厉流殇的厉家小少爷怎会这么听季弦思的话。乖巧的样子加上软萌的外表，让人忍不住都想要抱一抱，亲一亲。
海莲刚好要去茶水间泡茶，走到季弦思的工位前，弯了弯腰，对着厉昊天微笑道。
“小少爷，茶水间有好多好吃的，你要不要吃？”
“……”
厉昊天正聚精会神得看傅清川表演，完全将她屏蔽开。
海莲自讨没趣，不觉有些尴尬。抿了抿唇，尬笑了两声，准备离开。
“昊昊，姐姐问你话呢？”
正在整理数据的季弦思见状，偏头，摘掉了厉昊天右边耳朵上的耳机，温软道。
“姐姐，你说什么？”
厉昊天随即摁了一下暂停键，仰头看着她，明耀的眼睛里星光熠熠。
“海莲姐姐问你，要不要去茶水间吃东西？”
“她？”
厉昊天瞟了海莲一眼，小嘴巴撇了撇。
“阿姨，上班时间可以吃东西吗？”
“嗯？”
海莲一怔。
季弦思感觉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了，这下海莲只怕对自己误会更深了。
“昊昊……”
“姐姐，你好好工作，不用管我。”
厉昊天将摘掉的耳机再次戴上，继续看着平板电脑。
季弦思不好意思得朝海莲看了一眼，准备跟她开口解释一下。谁知，海莲狠狠瞪了她一眼，咬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