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总,对不起。多少钱?我赔……”
季弦思迎上他幽深而复杂的目光,诚恳得开口。
“单价十二万。”
厉流殇两只手都抄进了裤兜里,掀了掀薄峭的唇,平静无波得看着她。
“单价十万二,两个就是二十四万……”
饶是季弦思惊魂未定,简单的运算还是会的。
“二十四万?”
她突然瞪大了失措的眸,不可置信得低头看向了地上那一堆玻璃渣。
不就是一个玻璃杯吗,怎么会这么贵?
季家在没有遭遇变故之前,生活条件也是很富足的。她记得有一年父亲去国外出差,带回来一整套的琉璃水杯,市价也不过十八万。
“怎么?不相信?”
厉流殇单脚支起来,倚靠着的门框,好整以暇得看着她。
“厉总,我不知道这么贵?”
季弦思内心忿忿,暗道他这分明是趁机狮子大开口。
“需要我把发票拿给你吗?”
厉流殇说这话时,嘴角带着浅薄的淡笑。他就那样肆无忌惮得盯看着她,看着她发窘,看着她满脸通红。
“不需要。”
季弦思抬起头来,迎上他深幽眸光,咬了咬唇。
“我觉得还是拿给你看一下比较好,省得你骂我漫天要价。”
厉流殇抿了抿唇,半天玩笑。
空气里浮动的柠檬分子渐渐消散,气温骤然降低了许多。
“真的不用了,厉总……”
季弦思再次出声,整张脸都布上了一层绯红。说完,小心翼翼得绕过那堆玻璃渣,准备去拿清洁工具来清扫。
“嘶……”
脚后跟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一块‘跑’得有些远的玻璃碎渣刺入了她左脚的脚后跟。
她慌忙蹲下,猝不及防又坐在了地上。眼看着右手就要反撑下去,厉流殇一个箭步,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你……”
睡衣单薄,季弦思的腰身露了半截出来,曝在空气中的肌肤有些灼烫。耳后的温度瞬间达到了最高值,额上隐隐浮出了一层薄汗。
昨天的牵手已经让她很难为情,今晚这一抱让她心乱如麻,骤乱的心率糊成了一锅粥。‘砰砰’而起的心跳,卡在了嗓子眼。
她扭着头,不敢看厉流殇。
“季弦思,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把昊昊交给你照顾。”
厉流殇垂眸看向她,蹙了蹙眉。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悄无声息吓了我一跳,我能摔坏水杯吗?”
季弦思咬着唇,没有吭声。心里却是嘀咕不停。
“有什么话说出来。放心,你现在是病号,我再怎样也不会做出不人道的事情来。”
厉流殇长腿迈步,抱着季弦思走过了餐厅,去往客厅。
他原本可以让她在餐厅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处理伤口。也不知怎么的,他内心起了一丝贪婪,想要多抱她一会儿。
她的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冷香。
这香味,让他血液沸腾,眸色升温。
季弦思扭着头,没有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只觉得他的心跳一下下强劲有力。
“怎么不说话?”
厉流殇见她沉默,挑了挑眉,缓了语气。
“……”
季弦思依旧沉默,无声得回应着他的‘喋喋不休’。
他今天的话好像太多了。
这可一点都不像他。
厉流殇见她不理他,只以为她还在想着‘二十四万’的事情。唇角再次上扬,眉间的笑意快要藏不住了。
“坐着,别动。”
他轻轻得将季弦思放在沙发上之后,低头,对着面红耳赤的她温声命令。
“……”
季弦思双手撑住沙发边缘,低头看向了受伤的脚后跟。泛红的修长颈脖令厉流殇喉结轻滚。立时转身,拿了医药箱过来。
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了镊子和消毒水和消炎药水出来。而后,在季弦思身边坐下,抬起了她的左腿。
季弦思身形愈僵,‘突突’而起的心跳已经完全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类。抿着唇,身体朝另一侧挪了挪。
“别动……”
厉流殇摁住她,将她受伤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拿起了消毒过的镊子。
“……”
季弦思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用镊子将扎入脚后跟的那块碎玻璃渣拔了出来。
“呼……嘶……”
碎渣拔出来的那一刻,心尖都剧烈得颤抖了起来。
“马上就好。”
厉流殇有条不紊得进行着下一步的流程。他的动作很轻,完全不像他杀伐果断的凌厉性格。
季弦思忍住痛,看向他。
水晶灯下,他的侧颜俊朗冷傲,完美得好像上帝精雕细刻而成。他的发,无比黑亮,透着清冷的光芒。
不愧是墉城权贵圈里的风云人物,无论处在怎样的环境里,都那样矜贵逼人,气度非凡。
静默的空气弥撒着淡淡的消毒水和消炎水的味道。
季弦思始终一声不吭,直到厉流殇给她完全处理好伤口。
“这两天小心,不要沾水。”
厉流殇处理完,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沉湛的目光缓缓移向季弦思那张赧然又不安的俏脸。
目光流转,心底又是一悸。
“谢谢你……”
沉默了许久的季弦思终于开了口,敛了敛眸光,努力得将自己的左腿从他的膝上回缩。
“等一下。”
厉流殇见她准备套上拖鞋,连忙阻止了她。
“嗯?”
季弦思再次抬眸看他,秀眉皱了皱。
“……”
厉流殇在她错愕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弯腰,长臂一伸,又一次将她打横抱起。
动作,霸道又强势。
“厉总,我自己可以走……”
季弦思红着脸小声道。
碎片拔出的那一刻是很痛,但经过处理之后,已经缓解了不少。而且伤口也不是很深,只要脚后跟不着地,日常行走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亲密而又令人浮想蹁跹的姿态,她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了。
到底,她只是厉昊天的钢琴老师,并不是他的女朋友。
“别多想,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昊昊。”
说话间,厉流殇已经迈步走上了楼梯。
“这点小伤,不会影响教琴的。”
季弦思接口回道。
凉薄而清冷的气息萦绕在侧,她愈发不好意思起来。从小到大,除了父亲,再也没有男子这样抱过她。而且,那还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
心慌无措。
两只手,不知道该如何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