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的？”
厉昊天皱了皱小眉头，粉嘟嘟的双腮鼓了起来。
“真的……昊昊，姐姐带你去洗漱……”
季弦思极力隐忍着波澜起伏的情绪，弯腰，将厉昊天抱了起来。
软糯而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心潮一点点往下沉。虽然没有完全安宁下来，但已经好了许多。
这个孩子，总能让她在心绪烦忧时平静安然。
难解的缘分。
厉昊天单手搂着她的脖子，小脸都快要和她的脸颊贴在了一起。亲密的姿态和平常母子没有任何差别。
洗漱完，两人牵手下了楼。
柳妈已经做好了早餐，见到他们下来，赶紧齐齐端上了餐桌。
季弦思的碗筷也拿了过来。
“柳妈，这筷子？”
“我们少爷有洁癖，季小姐你不要介意。”
柳妈会错了意，温声解释道。
“哦……”
季弦思是想问西洲别墅里的人是否都这样碗筷定制，柳妈这样一说，她认为答案是肯定的。
“昊昊，你想吃什么？”
即便厉流殇不在家，餐桌上只有季弦思和厉昊天两人，早餐却是非常丰盛。
“三明治。”
厉昊天抬手指了指。
“好。”
季弦思夹了一个三明治过去，放在了他面前的餐碟里。
“姐姐，你的碗筷是爹地特别定制的，他们没有……”
厉昊天咬了两口三明治，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眨了眨，一本正经道。
“嗯？”
正在喝牛奶的季弦思差点呛了口，强行咽下去，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我们三个人是一样的……”
厉昊天又道。
季弦思心里怔了怔，没往别的方面想，自认为像柳妈说得那样。厉流殇有洁癖。这一个月，她与他们同桌吃饭，自然要碗筷分开。
谁知，厉昊天接下来又说了一句令她十分震惊的话来。
“我爹地这是把你当成了一家人。”
厉昊天软萌萌得看着他，灵动的大眼睛纯真无邪。
“咳咳……”
这极为认真的一句话，让季弦思呛了口，扭过头，剧烈得咳嗽了起来。
“姐姐，我说得是真的……”
厉昊天的眼底滑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上扬的嘴角还挂着一些三明治的碎屑。
“昊昊，你爹地说‘食不言’的……”
季弦思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双颊通红，轻抿了一口白水。
“爹地又不在……”
厉昊天扯了扯密黑的眉头，笑眯眯得说道。
“……”
季弦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挽起嘴角轻轻一笑。
许是因为厉昊天的那一句‘解释’，她感觉手中的筷子莫名重了许多，顶端篆刻的‘弦思’二字微微有些闪眼。
吃过早餐，季弦思拿过手机跟照顾肖蓁的护工视频了十分钟。
护工告诉她，肖蓁的情况越来越好了，医生说她的意识开始有了恢复的迹象。
季弦思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快要哭出来。
护工将手机放在了肖蓁的耳边。
“小姨，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
“小姨，我知道你一直很坚强……”
“小姨，等你醒了，我就带你去花谷……”
“小姨，我努力挣钱，然后我们去华也纳听‘King’的钢琴音乐会……”
一番絮絮叨叨，说得护工都有些感动起来。
视频挂断，一颗晶莹的泪从肖蓁眼角滚落。
护工连忙给季弦思发了一条微信。
季弦思嘴角扬起一抹欣喜的笑意来。
四年的不离不弃，不仅将肖蓁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也让她有了苏醒的希望。
嗡……
她眼角的泪光还未拭去，手心猝然一麻。
[信看了吗？]
低头一看，厉流殇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
[看了……]
季弦思目光一滞，泪光凝在了羽睫上。心跳‘扑通扑通’加快了许多。抿唇，深深得呼吸了两口，微凉的指端轻触手机屏幕，回复了过去。
[我在云城。明天才能回来。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陈述的语句，言简意赅。
季弦思愣了愣，除了最后一句，她觉得他没有必要将他的行程告诉她。
她不是他的谁？
她只是厉昊天的钢琴老师。
虽然他表现得对她有些不一般，但两人地位身份有如云泥。更何况，她心里还有一直等待的人。
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是，厉总。]
静默两秒，她才客气得回应了过去。
此时的厉流殇坐在‘云城雅致’项目部的总经理办公室内，面前站着傅衡和项目部的一众高管。
办公室内的气压十分低沉，有如窗外沉沉下压的乌云。
厉流殇放下手机，幽深的墨瞳再次紧缩，才刚柔和了两分的脸色迅速紧绷。衬衣领扣系得整整齐齐，衬得那张脸愈发冷峻。
他才二十八岁，周身气度霸道而寒肆。
一众高管中，不乏有工作超过二十年的资深工程师。面对他，都有些发怵。
“傅衡，这一次你又该如何解释？”
厉流殇冷睨着傅衡，薄唇轻启。
“总裁，合约上写得清清楚楚，哪里知道他们竟然弄虚作假……”
傅衡低着头，神情十分的无奈。
‘云城雅致’一期刚刚竣工，就被曝出所用建筑玻璃不达标，不符合业内标准。
“他们弄虚作假？这验收章是谁盖上去的？”
厉流殇勃然大怒，甩手将手边的一份文件狠狠得朝着傅衡砸去。
“总裁，对不起，是我的失误。我愿接受处罚。”
即便那验收公章不是傅衡本人经手的，但他作为‘厉氏’集团分管房产的副总，又是‘云城雅致’项目的第一责任人，自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上一次工地发生集体食物中毒的事情之后，他便来到这里亲自坐镇，督导项目后续工作。没想到，才过不久，在他眼皮底下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十分纳闷，那家玻璃合作厂商已经跟‘厉氏’合作了十年，从来没有出过纰漏。这一次，怎么就冒着巨额赔偿的风险作出这样‘愚蠢’的事情来呢？
站在傅衡身后的几名高管齐齐低下了头，战战兢兢得等着厉流殇接下来的训斥。
“傅衡，你太让我失望了！”
厉流殇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声惊雷。
轰隆隆……
乌云逼压直下，宛如花园的城市全都笼罩在沉沉黑影里。
屋内光线骤然黯淡了下来。寒气越来越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