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孩不说话，只是眉头越蹙越紧，脸色也越来越白。
空气里，隐隐有淡淡的血气在浮动。
微风轻起，残落的蔷薇花瓣随风飞舞，在空中翻滚跳跃，继而又慢慢下落。
漫天花雨中，季弦思看到女孩脚底有血色在蜿蜒，慢慢得流到了她的脚边。她吓得赶紧挪脚。
“你怎么了？”
她再次开口，秀眉紧拧了起来。
“……”
女孩对她笑了笑，唇角上扬间，鲜红的血溢了出来。雨丝飘落，她的头发上沾染了细小的水珠，脸上亦是。
“你……”
如此画面，十分诡谲。季弦思吓得脸都白了，四面八方的冷气‘嗖嗖’得朝她涌来，一双清丽的眸既惶惑又不安。
她话未说完，便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浮动着铁锈味的空气里，多了一丝凉薄之气。
这气息，很是熟悉。
季弦思不由抬眸看了过去。
灰蒙蒙的光影里，赫然出现了一道寒肆的男人身影。他身穿一件黑色的薄款风衣，黑色的皮鞋在雨雾中无比铮亮。走动间，寂寂生风。
“厉总……”
季弦思认出他来，慌忙急促不安得叫了一声。
朝她走来的厉流殇却并没有理她，而是走到那名女子身后，展臂，拥住了她。
他唤她。
“沐雨……”
清冷寒漠的声音温柔而宠溺。那样的语调是季弦思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季弦思的心突然针扎了一下，恍然过来。
“原来，她就是昊昊的妈妈……”
错愕间，那名女孩微微仰头，看向厉流殇。唇角轻轻扯动，嗓音有些嘶哑。
“流殇，是她……”
简单一句，似疑问，又似陈述。
厉流殇寒峭的唇轻抿着，一双幽深的墨瞳看向了季弦思。
“厉总，不是我……”
季弦思对上他沉湛的眸光，心下顿时慌乱无比。
“流殇，是她……”
女孩再次开口，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衣襟落下一朵朵妖冶的小红花。
“厉总，不是我，我什么也没有做……”
季弦思紧张得连连摆手。她不知道女孩为什么要诬陷她。这一路，她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跟在她的身后。
“流殇，是她……”
女孩一直重复着那句话。
“厉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季弦思的手摆动的频率愈发快了一些。手指上，覆上了一层水雾。幽凉幽凉。
厉流殇松开那名女孩，径直朝她走来。
“季弦思……”
“厉总……”
季弦思沾染了水雾的手被他一把抓住，清冷而凉薄的气息瞬时席卷而来，脚步一滞，呼吸骤停。
……
西洲别墅。
二楼客卧。
“爹地，姐姐是不是要醒了？”
软糯而惊喜的童音传入季弦思的耳朵，她心口一紧，默默启口。
“昊昊……”
“姐姐，我是昊昊。”
季弦思密梳般的羽睫剧烈颤动，沉重的眼睑缓缓拉扯开。
面前人影由模糊到清晰，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慢慢倒映在了她有些泛红的眼睛里。
“姐姐，你醒了……”
坐在她身边的厉昊天开心得眉眼弯弯。
“昊昊，这是哪里？”
醒来的季弦思脑子还有些混沌，记忆也没有完全回拢。
“我们家呀……”
厉昊天歪着小脑袋，对她眨了眨眼。
季弦思心中一暖，眼眶有薄雾在缥缈。鼻头，微微有些发堵。
家？
她还有家吗？
“姐姐，你怎么了？”
厉昊天见她眼眶泛红，好像有些难过。他随即收敛起了小脸上的笑意，皱了皱小眉头，很是担心道。
“我没事……”
季弦思努力得对他笑了笑，准备抬手擦拭一下泛湿的眼睛。
“厉总……”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厉流殇握住了。
心‘砰砰砰’有如鼓槌重重得敲击，脸颊瞬红。也不知道，这样的动作他保持了多久？
季弦思抿着唇，一点点用力，将小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眼角的雾气迅速蒸腾开，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别动。”
厉流殇开腔，还是那样冷厉寒漠。
“厉总，我……”
说话间，昏迷之前的场景一点点在季弦思脑海里浮现了出来，她紧张得看向了厉昊天。
“昊昊，你没事了吧？肚肚还痛不痛？”
“姐姐，我已经没事了，肚肚也不痛了……”
厉昊天眉眼微垂，挽起嘴角，左右晃了晃。季弦思见他小脸泛着健康的红润之色，这才放下心来。
“你没事了就好……”
“姐姐，你也要快快好起来。你不知道，我很担心你，爹地也是……”
厉昊天还未说完，厉流殇就起了身。
“昊昊，时间不早了，你该去睡觉了。”
“不，我今晚要和姐姐一起睡。”
厉昊天看了厉流殇一眼，噘起了小嘴巴。说完，他直接躺在了季弦思身边。下意识，季弦思搂住了他。
“昊昊，你没事就好。”
“姐姐，你也没事了……”
厉昊天朝她怀里拱了拱，软萌萌得又道。
“姐姐，你身上真的有妈咪的味道，好好闻……”
“……”
季弦思听到这话，蓦然想起在送厉昊天去医院的途中，两人定下的‘约定’。脸上的红色又加深了一个色调。手心都红了起来。
“厉昊天，起来。”
站在床前的厉流殇见到这温馨一幕，意味莫名。
“不要。”
厉昊天看都不看他，整个小脸都趴在了季弦思的怀里。
他太渴望母爱了。
季弦思的怀抱真的就像是妈妈的怀抱，温暖而又香甜。
“……”
厉流殇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一下，弯腰，倾身，伸手就要将他‘捞’起来。
“不要……姐姐……”
眼看着就要脱离季弦思的怀抱，厉昊天急得大叫了起来。
“厉总，要不你就让昊昊在这里……”
季弦思见状，忍不住开口道。
“不行。”
厉流殇没有半点通融，声音愈发冷漠。说完，大手用力，将厉昊天抱了起来。
“爹地，你……”
厉昊天气得鼓起了双腮，心口一上一下。
季弦思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上的薄被滑下了半截，感觉有些微凉。她抬眸看着厉昊天，目光十分的温柔。
“昊昊，晚安。”
“晚安……”
回应她的竟然不是厉昊天，而是厉流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