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吟唱声跟着入耳，厉流殇深邃的眸骤然一滞。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孩子想妈妈……”
那是一首年代有些久远的歌曲，也是一首思念母亲的歌曲。
厉流殇心口微微一裂，那低缓而包含着思念的哼唱有如温温的溪水在他心中流淌。
余韵悠长。
他墨瞳里的寒冰不知不觉渐渐消融，眼底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才轻轻推开未关的房门。
饶是他极力放轻了脚步，正坐在床沿上，哄着厉昊天睡觉的季弦思还是察觉到了。
她停止吟唱，紧抿绯唇，扭头对着走进来的颀长身姿看了过去。
此时的厉昊天才刚刚睡着，并入完全睡熟。
她担心厉流殇吵扰到他，连忙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
“……”
厉流殇站定，果真沉默不语，料峭的唇角微不可察得抽了抽。
季弦思慢慢转过头来，又小声得唱了一会儿，直到厉昊天想起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她细心得替他掖了掖被子，这才缓缓起身。
迎头又看到站在房中的某人，隐约觉得，他眉间的寒气竟然不见了，似还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还会笑？
一定是她看花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儿童房，宛如夫妻一般。橘色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格外温馨。
季弦思轻带上门，小声开口。
“厉总，晚安。”
“你跟我来一趟。”
谁料，厉流殇低声叫住了她。
季弦思心口一滞。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好。更何况，她刚刚洗了澡，穿着薄款睡衣。
有些尴尬。
“厉总，可以在这里说吗？”
季弦思双手抱臂，环在胸前。脸颊绯红，轻柔说道。
厉流殇看着她发窘的模样，唇角竟起了柔和的弧度。继而，薄唇轻掀。
“去书房。”
简单的三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
“好吧……”
季弦思红着脸，脊背绷紧，小声道。
厉流殇睥睨了她一眼，瞥见她白皙的颈脖，眸光更加幽深，里面似有暗潮涌动。身体似又有些不可控。
疾步，向前。
打开了书房的门，径直坐在了书桌前。
季弦思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来。低着头，等着他的吩咐。
没想，厉流殇竟然沉默不语。
书房内的空气静谧的可怕。
“厉总……”
季弦思忍不住抬起头来，对着书桌前那道冷峻身影忐忑望去。厉流殇正好看她，玄寂的眸色意味不明。
她吓得收回目光，双脚向后撤了两步。
厉流殇抿了抿唇，淡淡得开了口。
“明天我要出差，为期一周。”
他的声音虽然带着强权者的凌厉，但细细听来，竟藏着一丝温情。
“嗯……”
季弦思低着头，脚指头微微蜷缩。
她不明白，厉流殇为什么要特意告知他的行程。难道是担心这几天她会不遵守合约，偷跑出去吗？
“厉总，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少爷，绝对不会……”
“最好这样。”
她话音未落，厉流殇就寒声打断。
“……”
季弦思的头垂得更低了，盯看着自己拖鞋上缀着的小兔子。
“好了，你回去休息。”
厉流殇敛了敛眸，冷声将浮到嘴边的话又哽了回去。
季弦思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得抬眸看他。
他特意把自己叫进来，就为了告诉她，他明天要出差一周？这事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为什么非得要进来才能说？
她原本还以为他会处罚自己，没想到他好像忘了这事？
不管他是真的忘了，还是暂时没有心情处理。他不提，她也不会主动去说。
这个时候，她也想回去睡觉了。
跌入地狱的四年，她的神经无时无刻不是紧绷的。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得到片刻的放松。
厉流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双眸微阖，深深得呼吸了两下。
……
翌日。
季弦思醒来，头有些沉。
刚要习惯性得开口，猛然发现。
这里不是医院，而是西洲别墅。
她连忙拍了拍自己发胀的脑袋，揉了揉发干的眼睛。
昨夜的梦境异常清晰。
她梦到了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四周是残落的蔷薇。
风拂过两人的衣角，感到有些凉。
女孩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她。唇角的笑容很轻很轻，眸中的光亮很淡很淡。
她一言不发，什么也没有说。
“你是谁？”
季弦思茫然得迎上她的目光，开口轻问。
“你是谁？”
女孩唇角翕动，用相同的话回应她。
“我是季弦思。”
“我是……”
女孩没有说完，便扭头继续朝前走。
季弦思不知道自己跟在她后面走了多久，只记得那一路的蔷薇花瓣孤凉心伤。
心中惘然。
她摇了摇头，将脑中画面慢慢摇散，掀起被子起床，拉开了窗帘。
天光微亮。
朝霞渐起。
简单洗漱一番，依旧白T配牛仔裤。
下楼，进到厨房。
柳妈已经在忙碌了。
整理台上，各式食材比昨天少了一大半。季弦思有些讶异。
“柳妈，今天怎么这么少？”
“少爷不在家，不需要做他那一份。”
柳妈和蔼得解释道。
“厉总不在家？他这么早就出差了？”
季弦思愣了一下，小声嘀咕道。
“季小姐，少爷临走特别交代，每晚八点准时跟他发送小少爷弹琴的视频。”
柳妈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对着她认真叮嘱道。
“好。”
季弦思点头应声，开始动手给厉昊天做三明治。她娴熟的动作再次令柳妈刮目相看。
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不仅钢琴弹得好，而且家务也干得不错。不骄不躁，性格温善。看她给厉昊天做早餐的样子，含着满满的爱意。
难怪厉昊天对她会如此不同。
更别说厉流殇了。
自从他住进西洲别墅以来，除了她和另外一名女保姆被顾夫人派过来照顾厉昊天外，再无其他的女佣人。
顾明月费了心还想塞一个年轻一点的女下人过来，厉流殇一口回绝。
季弦思真的是特例了。
“季小姐，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
柳妈帮忙把糯米粥熬上，转过来准备碗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