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厉流殇没有出声，摁了一下按铃。
柳妈再次上来，手里拿着一套女下人的服装。
“少爷。”
“换了衣服再过来。”
厉流殇再次开口，语速不急不缓，嗓音依然冰裂寒漠。
十分钟后。
一身下人装的季弦思出现在了书房门口，也不知是柳妈觉得她太年轻，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裤子，竟然给她拿了一条深咖色的及膝半裙。
笔直的小腿曝在寒凉的空气里，她有些发抖。膝盖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深浅不一的红很是刺眼。
“没处理？”
厉流殇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季弦思心头发紧。绞着双手，怯声回道。
“已经上过药了。”
厉流殇右手食指曲起，轻叩了一下书桌，冷冷得从喉间逼压出一声。
“签字。”
“嗯？”
季弦思微怔了一下，大着胆子望过去。
书桌上，放着一份文件。旁边，还有一支名贵签字笔。
“工作。”
厉流殇冷峻的面容沉寂如水，简短的解释清晰明了。
季弦思反应过来，赶紧走了过去。膝盖上的伤口随着步伐扯动，痛得刺骨。渗出的鲜血一点点汇聚，慢慢下滑……
她拿起了桌上的文件，看了一眼函头。
这是一份聘用协议。
也不知是她急于想要接下这份工作，还是想要早点逃离开厉流殇那寒潭一般的眸光。没有细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乙方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握笔的手，有些许的颤栗。
莫名，想起了四年前在胖姨手里签下的那一份羞耻协议。
心口，碎裂。
“厉总，签好了。”
“嗯。”
厉流殇收回文件，锁进抽屉，慢慢起身。暗影逼压而来，季弦思只觉呼吸难耐，手心浮出了一层冷汗。
转身，准备下楼。
身后，厉流殇发了话。
“一个月后，有一场少儿钢琴选拔赛……”
从昨天到现在，这是厉流殇跟她说过得最长的一句话。而这话，分明还没有说完。
季弦思却听出来是什么意思。转过身来，双手交握，弯腰。
“厉总放心，我一定会认真教小少爷的。”
“只要第一。”
厉流殇缓缓开口，目标非常明确。
季弦思心头一震，他这个‘要求’未免也太霸道了。她尚且还不知道厉昊天的水平，就算他是钢琴天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也不敢向他打包票。
“厉总，我一定会尽全力。”
“……”
厉流殇脸色寒漠，迈步，掠过她，先一步朝楼下走去。等季弦思回到一楼客厅，别墅外已经响起了汽车发动声。
“姐姐……”
等了她许久的厉昊天朝她招了招手，软萌的小脸漾着温暖的笑意。
“小……昊昊……”
季弦思赶紧走了过去。不知不觉，她按照他的要求改了称呼。
心底里，她是真心喜欢他。
或许，因为他和那孩子同岁，并且还同一天生日。
“姐姐，快坐下。”
厉昊天见她走进，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往沙发那边带。
“昊昊，我们该练琴了？”
厉流殇临走之时下达的‘任务’，宛如重石压在季弦思的肩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先休息一下，不急。”
厉昊天仰着头，明亮的眸一眨一眨，宛如璀璨的星星。
“昊昊，你爹地说……”
“我爹地就是不相信我……”
厉昊天嘟着嘴，有些不开心道。
“怎么了？”
季弦思再次蹲下，目光平视。那浅柔的光芒隐隐带着一丝母爱。
“姐姐，你坐……”
厉昊天心疼得将她拉起来，歪着头看了看她膝盖上的伤口。蜿蜒在小腿上的血迹还未完全干涸，看着有些刺目。
“柳妈……”
“小少爷……”
从出生就一直照顾他的柳妈急忙走了过来。
“药箱呢？”
厉昊天敛了笑意，语气又有些凌厉起来。
“昊昊，我已经上过药了……”
季弦思只觉心中有根轻盈的羽毛，滑过孤寒的心湖。胸腹之中，漫溢着温温的暖意。过去四年，从来没有人这般关心过她。
是死、是活、是病、是痛。
都是她一个人默默承受。
“可是还在出血……要不，让卢医生过来一趟……”
厉昊天皱了皱小眉头，不放心道。
“谢谢昊昊，姐姐真的没事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练琴？”
这是第二次季弦思对他提出了练琴的要求，厉昊天耸了耸肩，无奈道。
“好吧……”
看着他可爱又软萌的小表情，季弦思有些忍俊不禁。
柳妈看着他们，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也不知道这个季小姐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小少爷这么喜欢她？不过，看到小少爷笑了，我也很开心。”
季弦思在琴凳上坐下，偏头，暖声问道。
“昊昊，你先弹一首让姐姐听听？”
“好。”
厉昊天认真得想了想，偏头回道。
“《星星小夜曲》可以吗？”
“可以。”
季弦思点了点头，思绪微微有些飘散。
当年，她正是凭借这首曲子，获得了钢琴神童的赞誉。那时的她，是那般星光熠熠，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