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修刚收到白心婉离府的消息,如今见到阿庆,猜测那女人许是留了话,于是淡淡开口询问,“寻本王何事?”
阿庆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在男人与生俱来的威慑之下,竟也有些磕巴。
“小、小姐今日回娘家去了,让我来跟王爷说一声。”
“哦?”
龚修感到有些意外。
那女人出府向来都是凭着心情,今日竟想着跟他报备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也不晓得她又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面对龚修的疑惑,阿庆无力解答,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说了声奴婢告退便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
白心婉已然来到了白府。
今日是正月初十,白父一般不外出,是以她推开书房的门时,恰巧和白父的目光对上。
“爹爹。”
她满面欣喜的走了进去,目之所及处并未忽略掉白父眼中的那一抹阴鸷。
白心婉故作天真的走到白父身旁坐下,瞄了一眼他正在翻阅的书籍,见是当朝的律法典籍,心中稍安,而后道。
“爹爹和娘亲这次的别扭闹得可真够久的,我方才从正堂过来的时候,娘都还在生你的气呢!”
她说话时,尽量模仿原主撒娇时的样子。
白父闻言却是皱了皱眉。
他有些烦闷的把书合上,一脸无奈的望着自家女儿,“我也是没旁的法子,为了一间杂物间,她铁了心要跟我过不去。”
“额……”
白心婉没想到两人竟然还在因为此事胶着。
想到上次白母对她说的那番话,她的心跳加速,片刻后问:“爹爹难道忘了那件杂物间存放的东西,对娘有多重要吗?”
她虽竭力隐藏着自己打探的用意,但面色中的紧张仍旧让人难以忽略。
白父神色不明的看着她,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讥讽还是宠溺,他问:“你娘都和你说了?”
白心婉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有些不自在的将视线挪开。
唔了一声,她回答道:“这件事的确是爹爹做的不好,你这些年除了朝堂公务,便是醉心这些奇门遁甲,任谁都会觉得你变了。”
至于是怎样的变化,白父自己心知肚明。
听到这话,白父忽然笑出声来,他大手一抬,又在白心婉的肩膀处重重落下:“莫非婉儿也与旁人那般,觉得为父变了?”
“旁人?”
白心婉故作诧异,“娘怎会是旁人?”
话落,她情绪也低落下来,“爹娘自打成婚以来便恩爱有加,曾经也有不少人羡慕,怎么如今会变成这般……”
白父眸色微微收紧,并未多说什么。
因着昨夜的大雪,今日晨起格外寒冷,如今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书房的宣纸上,带来了几分暖意。
“陪为父出去走走。”
白父说着率先起身,他身着墨色的长袍迎上暖阳,显得分外高大伟岸。
一时间,白心婉仿若看到了那个幼时的原主,心中溢满了一个小女孩对父亲的崇拜和依恋。
收回神色,她低着头顺从的跟在白父身后,直到走到一处凉亭,白父才停下了脚步。
他指着面前一湖结了冰的枯荷道,“婉儿你可知……今年夏日,你娘为了我往昔送她的一支发簪跃入湖中。”
“那时荷花开的正盛,若非下人发现的及时,她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若是你娘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下半辈子又该如何?”
“什么?”
白心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凭她这些时日对白母的了解,清楚白母纵然情深,纵然失意,也绝对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父亲,这其中是不是有旁的误会?”
若是白府中有人蓄意破坏父亲母亲的关系,一切种种也便有了解释。
谁知,听到这话白父只是冷笑一声,而后道:“误会不曾有,你娘的疑心倒是一年比一年更盛。”
“若非她总是疑神疑鬼寻死觅活,又怎会将我逼得不敢靠近她!”
白心婉:“……”
白母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
思来想去,她觉得不太对劲,当下笃定道。
“娘就算会疑神疑鬼,却也不会将自己的生命当作儿戏,夏日落水一事,只怕有旁的周折。”
话音落下,她见白父眼中闪过一抹犹疑,是以开口道:“我去问问娘亲,你们二人将话说开吧。”
怀疑白父是陆云凌一事,本来就是白心婉大胆的猜测,眼下见两人各执一词,她的疑虑暂时消散了。
凉亭上,日头渐起。
白父眼睁睁的看着白心婉离开,眸中划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到了白母院中,白心婉刚开了个话头,白母登时怒了起来。
“他在胡说什么?我那明明是失足落水,什么叫为了他送的簪子,他说这话也太不要脸了!”
白母说着,胸口气的一起一伏。
白心婉就知道有误会,但见白母这么激动,也只能先平复她的情绪:“不管当时如何,眼下你为了那间杂物房这般怄气,可不正应了爹爹心中的想法。”
听到这话,白母深吸一口气,暂时将怒意压下。
“我去找他说个清楚!”
两人一路赶到凉亭,白父坐在亭中的石椅上,又在摆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白母心里有火,直接冲过去端起白父面前的茶杯泼了他一脸,“你这人当真是不害臊,我失足落水竟也能被你如此编排。”
“那支簪子本就是我无意搞坏了,正研究如何复原时才掉入水中,何曾成了你说的那般!”
白母这突如其来的一番动作,让白父和白心婉两人都有些措不及防。
白父愣了数秒,才想到起身用手擦拭身上的水渍,他一边擦一边忍不住咒骂 :“疯婆子,当真是个疯婆子,枉我还一番好心的给你做竹蜻蜓!”
“若不是你当年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我又怎么会迷上奇门遁甲?眼下我着了迷,你反倒天天找起我茬来了!”
此话落下,往昔所有的不快和怨怼似乎都有了被驱逐的理由。
白心婉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原来爹爹也是因为娘亲才如此的,可怜你们这些年来彼此惦记又互相疏远,白白浪费了这些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