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龚修只好起身。
他望了颖妃身旁的翠柳一眼,后者便将手边的托盘拿起,恭恭敬敬的往正殿中间走,而后跪在地上,将托盘高举于顶。
“父皇……”
龚修走到翠柳身边,骨节分明的手划过盖着匣子的黄绢,淡淡道:“儿臣不孝,未准备什么奇珍异宝,只望父皇看了莫要怪罪儿臣才是。”
皇帝对这儿子本就不冷不热,当下也只是瞧了瞧颖妃的位置,见那张脸清冷依旧,叹了一声。
“你有这份心意便好。”
“打开吧。”
低沉浑厚的嗓音砸在心口,龚修下意识的眉头一紧。
他手下用力一扯,和龚孜麓方才同样的暗黑色小木匣呈现在众人视野。
“这……不是八弟的那个匣子么?”
龚武晟故作惊讶的喊出声来,而后对着龚熙霖道:“老七,你离得近,瞧瞧是不是和八弟那匣子一模一样?”
龚熙霖向来是个话少的,如今他狭长的双眼在那匣子上扫了扫,嗯了一声。
“是一样。”
话音落下,正殿中突然热闹起来。
众人从最开始的惊讶,又扯到了兄弟默契,毕竟今天这样的喜庆日子,即使是再尴尬的的事情都会有人帮忙圆场。
龚修将黄绢布放在托盘一边的空处,一副等人议论完了再打开匣子的架势。
白心婉下意识望向主位,好在皇帝并无任何不悦,她环顾四周打量旁人时,目光无意间和龚越交汇。
龚越纵着眉头和她使眼色,明显是在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白心婉则是耸了耸肩,又费解的望向四周,目光再次交汇时,她作了个口型:[不就是撞了匣子样式,这些人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
龚越就在白心婉邻座,中间因隔了一个柱子,不太方便说话,此时此刻他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作表情,见白心婉领会不了,只得也用口型询问。
[真的就只是匣子样式一样?]
白心婉双手一摊,表示不知情。
万一这匣子里面装的也是夜明珠,事情倒也不算太糟糕。
终于,大堂在经过一阵热闹后又重新安静下来。
龚修神色淡淡,这才将匣子拿起,准备打开。
莫说旁人,此时白心婉也屏气凝神的想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因过分好奇和期待,所以当充满杂质的白玉髓出现在眼前时,心内也瞬间唏嘘。
“这……”
龚武晟愣了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般质地的玉髓,老六……你是如何拿的出手的?”
在旁人或奚落或不解时,白心婉已经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顶级玉髓的工艺品,其中的雕刻和做工只怕还这个朝代还不曾有过。
见龚修正打算请罪,她直接起身走到正殿,恭恭敬敬的对着主位上的天子行了个大礼。
“皇上,王爷的礼品并不仅仅如此,白玉髓里面才是别有洞天。”
皇上本有些不悦,如今听到白心婉这话,不免好奇。
“此话何意?”
不得不说,天子就是天子,单是这浑厚低沉的嗓音,便能让人怵他三分。
龚修有些意外的看着白心婉,见她颇有成算的自信模样,心里也有了底气,于是嘴角微微勾起,说话都轻快了几分。
“你说要给父皇惊喜,如今这般众目睽睽,还不快将惊喜呈现出来?”
她也想快啊!
可她从来没有变过魔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如何偷龙换凤?
顶着巨大的压力,白心婉应了一声是,而后起身将黄绢布重新蒙在白玉髓上,对着众人勾唇笑道。
“闭上眼睛数三秒,有惊喜。”
众人:“……”
仍旧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她。
白心婉有些汗颜,这些人根本不配合啊!
正尴尬时,龚越突然干笑了两声,打着哈哈高声道:“六嫂嫂这是要给我们变戏法吗?既如此,我们便配合一下就是。”
话音落下,他率先将眼睛闭上。
其他人见龚越如此,也纷纷效仿。
皇帝名贵珍宝看腻了,如今被白心婉这么一闹也来了兴致,索性也半眯着眼睛配合着,余光则瞧着她会有怎样的动作。
时间只有三秒,白心婉顾不得许多。
她连忙将那块厚重的白玉髓拿出来放入袖中,而后又藏在袖中的工艺品放在黄娟布下的匣子里。
轻舒一口气,她微笑道:“好了!”
龚修并未看到工艺品的模样,只当她放了个普通摆件进去,当即一阵无语,扯了扯嘴角忍不住低声问道。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白心婉横了他一眼:“你等下就知道了!”
待众人将眼睛睁开,白心婉直接将工艺品上的黄绢布扯下,栩栩如生的飞龙在天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皇帝和龚孜麓等未曾将眼睛闭实的人,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原是打算戳破她的戏法,如今看到这个物件却是说不出话来。
“妙!”
皇帝明显兴奋不已,他忙对一旁的太监道:“快拿上来让朕瞧瞧!”
飞龙在天被放在皇帝的案桌上时,众人也将它的造型看了个清楚。
这块白玉髓雕刻的飞龙在天,龙鳞龙须雕刻的异常精细不说,腾云驾雾自在的神情更是逼真,除此之外,龙角自顶角处皆有青色纹路盘旋而下,龙眼正中更有浑然天成的两处暗点。
“妙!实在太妙!朕从未见过如此精湛的工艺!”
皇帝开怀不已,自然不会计较白心婉的这点小手段。
可龚武晟是个没脑子更没眼色的,他当即叫嚷出来,“父皇,这是六弟妹拿袖中的飞龙在天换走了白玉髓,她这纯粹逗我们玩呢!”
白心婉:“……”
她就知道会有人偷偷的看。
正打算反驳两句时,她感觉到袖中口袋刺啦一声响,白玉髓便直接滚在了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啧!”
白心婉觉得有些丢人。
龚修眉梢一挑,淡定自若的将白玉髓捡了起来,放在了托盘上,而后扭头对白心婉“抱怨”道。
“早说了你这三脚猫的戏法不行,根本不会将父皇逗的开怀大笑,你偏不信,如今可是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