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许一醒过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他的头剧烈的疼痛着,像是有无数的电流从中而过。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疼痛感没有丝毫的减轻,反倒是让单许一昨晚的记忆更加模糊了。
单许一口干舌燥,且头晕脑胀,像是带着通宵之后的无力与虚脱,于是习惯性的伸过手拿过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将杯中装了三分之二的水悉数喝了下去。
在逐渐清醒的意识中,单许一想了起来,他还在童思舟的公寓里,此时恰巧阳光透过未拉严实的窗帘,正好撒在了他身下乳白色的床单上。
房间里很是安静,单许一捏着玻璃杯放空了两秒,随后下了床,向客厅走去。
整个公寓里空无一人,只有空调的风扇发出“呼呼”的转动声,单许一环视了房间一周,而后看见了干净整洁的茶几面上放着的一张纸。
单许一趿拉着拖鞋走了过去,捏起纸来,纸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句话,——“等我回家”,落款是“童思舟”。
单许一这才想起昨晚对方说过,今天有一本杂志的封面需要进行拍摄,得一大早就出门去。
与此同时,房间里传来了铃声响,是单许一的手机,昨晚被丢在了沙发上,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诊所的助理打来的。
梳洗完毕,换上了干净的衣裤,单许一又走到玄关处换了鞋,正准备开门离去时,才发现门被锁上了。
这道门的靠房间里这一面也装着一个密码锁,显然是童思舟为了有朝一日能困住单许一,又特意加的一道锁。单许一不知道密码,自然也开不了门,无法离去,只好又回到了客厅里。
无所事事的单许一又拿起了童思舟留的那张便签,在反复观看了两遍后,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单许一正在摸着的这张白纸的右下角,有明显的凹凸不平的痕迹,他打开了手机的电筒,借着灯光,又细细的望了望,见到了上面悬浮出的罗马字体——一个大写的S。
这是单许一专门定制的笔记纸,用于自己研究方面的记录,而他所定制的纸张早在拿到手后就被装订成了一本,其中并没有缺页少页或者被撕下的情况。
显然,现在单许一手里捏着的这个纸张是童思舟自己去定做的,相同的图案也绝非巧合,而是童思舟见过且亲密的接触过单许一的本子,也正说明他来诊所并非只在会诊室接受治疗这么简单。
童思舟进过单许一的办公室,并且对单许一的办公室很了解,而这些是单许一都不知道的。
童思舟的书房门被关着,却没有上锁,单许一打开后,进门就看见了正对着门口的那一排书架。
上面有一排排整齐码着的书,单许一大致浏览了一下,发现这些书基本分为两类,一类是表演方面的,而另一类是心理学方面的。
表演方面的书籍被放在了书架的上方,单许一抽出了一本,翻看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的记着许多笔记,字迹娟秀,一看就是童思舟写下的。
而心理学的书籍则在书架的中间位置,是在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便捷处,只是书里没有一丝一毫笔记的痕迹。
只不过,看上去主人在用心学习的表演类书籍却已经落了一层灰,陈旧且是被忽视了很久的样子;而心理学类的书籍虽然是才买不久的崭新样,但书上明显的折痕还有卷边了的边角,也可以看出被人翻了多少遍。
单许一从来不知道童思舟对心理学感兴趣,更没有想过他会看这么多的书,且涉猎如此广泛,从微表情到行为研究,几乎涵盖了心理学范畴的每一个领域。
将拿出来的书本恢复原状,单许一又来到了电脑前面,电脑没有设密码,所以单许一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
他一一看了看里面的几个磁盘,都是一些合同文件等,没有单许一意料之外的东西,在关机之前,他又看见了桌面上那个被单独拉出来到中间位置的浏览器图标。
这应该是童思舟经常会使用的软件,所以才会被单独放在了这么显眼又便于找到的位置。
单许一点开了软件,又找到了历史浏览,里面的浏览记录已经被清理干净,随后他又点开了收藏夹。
里面有二三十条收藏,无一例外都是关于心理学方面的,同时单许一注意到其中有两篇是与药物相关的文章。
单许一这次没有直接关上电脑,他又翻找了抽屉,而后在其中找到了一个淡蓝色的文件盒,里面装着厚厚的几沓资料。
资料被单许一取了出来,又翻开,随后里面的内容让他在五月的艳阳天里不禁打了寒颤。
资料里的内容都是关于“单许一”的,从他的出生一直到今时今日,所有的经历全程被白纸黑字的显示在了那上面。
而这其中也包括那篇对童思舟进行研究的论文。
单许一继续一页一页的往下翻看着,他想知道童思舟究竟知道的有多少,因为过分的专注于手头上的东西,甚至没有注意到回到公寓中的童思舟。
“单许一……”
单许一抬头便看见了已经走到他眼前的童思舟,对方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惊讶与惶恐,单许一突然就明白了,童思舟所做的一切就是故意给自己看的。
“单许一,陪我聊聊天吧……”
两人来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相对而坐,童思舟还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水,放置在桌上,交谈时语气和神情就像是在一起许久的亲密之人,完全没有自己内心肮脏之处被暴露的尴尬与紧张。
童思舟对单许一说,其实自己接近单许一,和他约会,做他听话的傀儡,甘心成为他的研究数据,都是自己愿意的。
童思舟对单许一的爱,早就预谋已久。
八个月前,童思舟和张小源发生了不愉快,因为有一个工作没有合张小源的心意,所以被对方强制带去了心理治疗室。
原本,童思舟是打算敷衍敷衍心理医生,或者让对方开点药,好打发了张小源的,但在看见单许一的第一秒,童思舟就改变了主意,他决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饰演好一个“精神病人”。
那天,童思舟在连轴工作了十八个小时后,见到了穿着白大褂的单许一,对方温柔的说了“思舟你好”,握住童思舟的手心像是七月间冰可乐上的水珠,带着温热又直达心底的沁凉。
在第一次会诊结束后,童思舟便高价雇请了私家侦探,在最快的时间内获得了单许一全面且详细的信息,同时为了与对方有共同话题,童思舟开始看单许一所热爱的心理学方面的书籍。
童思舟学习能力很强,对那些心理学知识的学习完全不在话下,而自小就在娱乐圈长大的他,更是知道如何看人脸色,如何猜透对方对自己的心思。
于是,在第三次见面时,童思舟便初步了解到了单许一对自己的小心思,同时为了不被对方遗弃,便用上了他影帝般的演技伪装成了单许一喜欢的精神病模样。
“那么你现在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真相呢?”单许一在听了童思舟的整段坦白后,没有震惊更加没有愤怒,他只是很平静的问了童思舟为什么,仿佛听的是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可是童思舟却没有回答单许一的问题,反倒是问他,“那你为什么要改变原来的计划?”
“单许一,你的论文研究还没有结束呀,你为什么就要抛弃我了呢?”
童思舟知道自己只是单许一的一个工具,一个论文中的数据,他原先是打算在这段相处的时间中,想方设法让单许一爱上自己的,可他渐渐的发现单许一不会爱上任何人,他的世界里只有论文与研究。
但童思舟难过之余又感到开心,至少这将证明单许一也不会属于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的,而童思舟最起码还是会被单许一想起的有用之人,于是,童思舟更加尽心尽力的扮演好单许一需要的角色。
可不久后,童思舟又发现单许一变了,他从之前的冷淡变得温暖,变得更加让童思舟觉得他在爱着自己。
并且,单许一在那之前需要的仅是一个听话的童思舟,后来却变成了一个会哭会笑有思想的童思舟,童思舟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但还是尽力的配合着单许一的演出。
直到不久前,童思舟意识到了单许一正在终止他的论文研究,这就意味着单许一正在抛弃他,这让童思舟无法接受。
“单许一,”在长达一分钟的寂静无声后,童思舟向他对面沉默着的单许一先开了口,“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对,”单许一平静的说到,“是我欺骗了你,而现在我似乎的确不太需要你了。”
那么冷静又那么平静,可那无情的言语和冷漠的态度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接刺中了童思舟心脏最中间的位置,然后猛然拔出,而始作俑者单许一就在一旁任由童思舟鲜血直流。
【系统提示:目前任务对象的剥离值为92,距离任务完成还差8分,距离任务结束还剩92个小时,请宿主加快进程!】
此刻,童思舟整个人爬跪在地上,他歇斯底里的又哭又笑了一阵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药瓶,蒙上了一层雾的双眸紧盯着单许一,威胁到,“给正常人开据精神药物,如果这件事情暴露,你的前途就会完全被毁。”
“所以,陪我拍完这部电影吧,单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