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思舟已经拿到了电影的本子,虽然只有一部分,但这几天都还是窝在家里看的津津有味,对其余的工作也没有这么上心了。
章璐原本是给他列了详细的发展规划的,也有很多不错的资源找上门来,可童思舟一直在说他很累,章璐看着他单薄的身体也很是心疼,就给他推了一些。
可有几个项目实在是不好推去,不仅得罪了人,还会影响童思舟之后的发展。
章璐思来想去还是给单许一去了电话。
单许一接到电话后,就往童思舟的公寓去了,章璐在电话的那头说童思舟最近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含糊其辞的打听是不是两人闹矛盾了,又说童思舟有时候小孩子脾气,希望单许一可以多包容他一点。
而因为这个电话,单许一也想了起来,他和童思舟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虽说也就两天多,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分开最长的一次。
单许一在门上的层密码锁按下了指印,随后感应到的门锁“咔嚓”一声打开了。单许一有童思舟公寓的密码,还是两人一开始交往的时候,他送对方回家,童思舟给他录入的。
不过,单许一在那次之后,也还是第二次来童思舟的公寓里。
公寓里的气温调的很低,单许一才跨进玄关,就感受到了寒气从四面八方侵来,他又往里走去,而后看见了阳台出背对着他坐在靠椅上的童思舟。
落地窗的窗帘被全部拉开来了,窗外天空蔚蓝,白云朵朵,有阳光透过树梢从窗外打来,却又好像照不到童思舟的身上。
童思舟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便缓缓侧过了身,单许一瞧见他对着自己笑了笑,脸上没有丝毫吃惊的模样,似乎自己的到来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童思舟起了身,给单许一沏了一杯茶,说是上好的龙井,特意给单许一准备的。
两人又来到了阳台上,童思舟坐回了靠椅上,再次拿起了之前被他放下的本子。
“本子很不错吗?”
单许一看着沉心于剧本的童思舟问到。
“我很喜欢。”童思舟笑了笑,那脸上未散去的笑容让单许一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明明两人不过几十个钟头没见,童思舟身上又好似蒙了一层让他看不懂的纱。
“是什么样的故事?”单许一又问,其实他感兴趣的不是故事,而是童思舟感兴趣的会是怎样的故事,单许一直觉这会是攻略童思舟的关键。
攻略任务又停滞不前了,眼看截止的日期越来越近,单许一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否则时间一到,若任务没有完成,单许一将会再一次穿到这个世界中,从头再来,且难度越发加大。
“是一个关于少年的爱与罪恶的故事,”童思舟一字一句的慢慢回答到,“不知道为什么,让我很有感触。”
他的目光投在单许一身上,又让单许一觉得对方的眼睛里并没有他。
童思舟拿到的剧本据说是一位有名的编辑用了三年时间写出来的,听说是向用这个本子再冲一个国际大奖。
“可又太过理想化了,”童思舟一边给单许一讲着故事的大概情节,一边又缓缓的说着自己的看法,“电影里的结局大多都是美满团圆,可现实里的生活往往不只有十八层地狱……”
童思舟手中的剧本名字叫做《他》,融入了青春、校园、爱情、文艺、悬疑等多种元素在其中。
故事发生在远离繁华大都市的一个美丽小镇里,某一天的清晨,从河里浮出的一具尸体打破了这个小镇的宁静祥和,而在尸体被发现的同时,警方接到了报警电话,清河高中有两名学生截止目前已失联了一个周。
于是,依据身高、体型等特征警方确定这具被化学药剂浸泡后又被扔进河里的尸体,是失踪学生的其中之一,另一位则生死暂不明确。
而警方搜集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清河高中高三(二)班的复读生——方禾,因为失踪的两名学生一位名叫申律晔,是方禾名校保送名额的竞争对手;而另一位是方禾同母异父的弟弟赵宇阳,和方禾向来不对付。
“你认为这尸体会是谁?”童思舟停止了对剧情的叙述,同时和对面正在听的津津有味的单许一来了一个互动。
“申律晔。”
“为什么?”
“因为对于一个从小在畸形坏境下成长的男孩而言,离开他的原生之地他才能获得重生。而那个保送名额会是他唯一的机会。”
“可是所谓的竞争关系也只是外人的叙述,其实两人的关系不仅如此。”童思舟又接着说了下去。
方禾的整个高中生活一直在受到以赵宇阳为首的小团体的欺辱,可是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帮助他,直到申律晔的出现。
方禾的整个高中都是灰暗无边的,而申律晔是他唯一的光。
“那现在你认为尸体会是谁的?”童思舟又问。
“赵宇阳。”
“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童思舟笑了笑,又说,“我在读到这里时倒更加坚定尸体是申律晔了。”
“为什么?”现在反倒是单许一疑惑了。
“因为,方禾爱申律晔,而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
单许一那天没能成功说服童思舟接一接其他工作,在那场对剧本的谈话结束后,单许一又坐了几分钟便起身走了,没有顾及童思舟说的“留下来吃晚饭”。
说来也是奇怪,在那天的见面之后,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原先的模式,童思舟又恢复了对单许一接二连三发消息的偏执行径,而单许一也回到了他原先的“渣男”本质,自始至终对童思舟不理不睬,蓄意欺骗。
甚至会在童思舟来到诊所时,让助理告诉对方自己正在会诊,事实上却是一个人坐在会诊室里,对着窗外看不见蓝色的天空发呆;也会在知道童思舟到公寓里等待着自己的时候,故意不回公寓,独自开车从一环到三环,再掉头缓缓开往拥堵的高架桥,耗上一整夜。
那天回到家中的单许一,突然反应过来他在童思舟的公寓里感受到的令人寒颤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童思舟的公寓里的基本色调以及布置都是和单许一的大概一致,或者说是对称的。
据单许一海马体中的记忆库显示,在单许一第一次送童思舟回公寓时,那里还不是他这次看到的这个样子,而现在几乎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再结合两人对剧本中“尸体”的讨论时,童思舟那带有不明意味的话,让单许一最近一直隐隐存在的疑惑与不安,在此刻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童思舟一直在以伪装出来的样貌欺骗着他。
或许,“单许一”才是那只被等待着猎杀的小绵羊。
都说爱的最深的那个人才会最主动,单许一现在算是深有体会了。这场冷战最终还是以童思舟的低头和好结束。
童思舟先在白天的时候给单许一发来了短信,给单许一道了歉,解释他那天入戏太深,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希望单许一不要见意。
又说,他最近的精神状况又不太稳定了,想要和单许一好好见一面,他会做好单许一喜欢的晚餐在公寓里等着单许一。
最后一条消息收自17:02,内容是
——不见不散,单许一。
单许一回到公寓时,已经快到十二点了,不是他想逃离现实,不愿下班,而的确是这一天有太多的事情要忙,等单许一把工作处理的差不多时,才发现时间不早了。
像这样的高级公寓本就是硬软条件都上佳,基础设施做的好,安保人员也优秀出色,平时连只苍蝇蚊子都飞不进来。
让原本凌晨的夜色更显寂静,只有淡黄的白炽灯在一闪一闪。
单许一知道这件事情再拖下去,他此次的任务就只能以失败告终了,于是,在贴有他门牌号的门前,单许以深呼一口气,输入了开门密码。
单许一走过玄关,在看见童思舟的同时,对方也在望见他后立即站了起来,瞪着的圆圆大大的眼睛,有些不安,又有些畏手畏脚、担惊受怕的小模样,让单许一恍惚间感到时光在倒流,又好像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可就在下一秒,童思舟偏头笑了笑,声音如鬼魅般飘了过来,“欢迎回家,单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