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曲对着吴艺凌时很硬气，但吴艺凌一走，就小脸一皱，焦急地问：“楚哥，我怎么感觉他说的是对的啊？万一真种不出来，那吴艺凌肯定得意死，而且大家也都会觉得你之前说得都是大话。”
楚泠一脸无所谓，面无表情平静道：“别误会，我就是个废物，赶紧把种子撒了，回去睡觉了。”
干净利落，仿佛在厨房的时候的人不是他似的。
宋曲：“……”
纪无忧幸灾乐祸：“就是嘛，我就说楚泠明明和我我文化水平差不多。”
这下宋曲哥不会偏爱楚泠，偷偷给他塞零食了吧！
要塞。也得是给他一份！
宋曲像极了面对自己没用男人的小媳妇，自暴自弃地往地上撒种子，用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语气，安慰自己道：“又没用又娇气也没关系啊。”
纪无忧：“……其实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恰好这两点他也有。
楚泠翻了个白眼，解释道：“这种子耐盐碱。”
不方便和他们说自己是穿书，原来科技领先程度都优于这里，就模糊了概念道：“在学术杂志上看到过。”
宋曲跟重燃了希望似的：“我就知道是这样。楚泠你还会看农业的杂志啊？”
“嗯。”
他做过一个农业的营销策划，查文献查了两周。只是之前思路局限于治理好盐碱地上没想起来。
种子被随意地撒了上去，纪无忧和宋曲在往上踩几脚，将它们按实。
楚泠打着哈欠，回房间，路中要经过阳面多数病人们呆着的地方。
他们一个个愣愣地看着楚泠他们不到十五分钟就从后面出来了。
这真是去放种子去了？
太快了吧。
楚泠顿住脚步，一身懒骨似的，软绵绵地靠在进门时的门框处：“加油哦，马上还有十几米就可以挖出水来了呢。”
吴艺凌阴阳怪气：“那也总比连坑都不挖，直接往地上撒种子的强吧。”
直接撒种子？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虽然楚泠很贴心，但……不得不说，吴艺凌比他靠谱多了。
楚泠似乎没听出来吴艺凌话语中的讽刺：“嗯，谢谢。”
接下来的两天，楚泠一直都在自己房间和沈浅妄办公室里轮流呆着。
楼下坐着休息的人突然想到：“楚泠这几天没下过楼啊。”
他们因为挖井浑身粘着土，现在已经挖了七八米了，里面黑洞洞，又黑又干，如今谁也不愿意下去，就趁着吴艺凌不在的时候偷一会儿懒。
“是啊，除了会给我们做饭外，我之前以为宋曲做饭已经够好吃了，没想到楚泠和宋曲在一起能更好吃。”
一个人插嘴道：“不过他们只做中午饭，什么时候早饭和晚饭我也能吃到啊。”
“不过，他种的种子怎么样了呢？”
“……去看看。”
他们也好奇起来，跑去阴面看。
一个个小绿芽都冒了出来，排布非常不整齐，却也没有出现一簇多一簇少的情况，零零散散地占据了正一面土地。
那人哑然，他蹭了蹭脸上附着的泥土，质疑道：“这不会是杂草吧？”毕竟连坑都没挖。
众人唏嘘：“你见咱们这里哪长过杂草。”
他神色恍惚：“可这时间也太短了吧。这么快就长出来了。”
一人咬着牙附和道：“是啊，比他妈什么挖水井方便多了。”
众人沉默片刻，顿觉得自己所做的努力一切都是无用的：“……”
声音吵醒了就在旁边睡觉的宋曲，正巧这几天沈浅妄不在，门禁形同虚设，宋曲这几天因为怕小苗被人破坏就守在这里。
他还有些懵，看到地上的嫩芽猛然反应过来，开始手舞足蹈，朝着楼上大喊：“楚泠，种出来了！”
真的种出来了！
宋曲喜气洋洋，却看到许多在阳面挖井的人也和他一样待在这里，难免警觉：“你们要干什么？”
刚刚一开始嚷嚷“比挖水井方便得多”的人挠了挠鼻子：“没，就看看。”
宋曲很霸道，平日里憨厚的人现在不依不饶的，护着苗苗：“看完了就回去接你们的水管去吧。”
这是赶人的意思。
他们固然也想在这死气沉沉的医院里看点鲜活的颜色，看看生机盎然的小树苗，也只能不尴不尬地离开这里。
谁让他们刚开始没跟着人家呢。
他们磨磨唧唧，没有一个人想走。
他们用手小心翼翼地碰着嫩芽，手上始终不敢用半分力气，真可爱，一翘一翘地卷起了叶子。
……就……不想走。
这时，楚泠从楼上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少年的声音特有声色，带着早起的倦怠和自己的清朗：“吴聪，你和宋曲一起帮我给小苗浇浇水呗。”
吴聪是人群里不显眼的一个人，长相不出众，连身高都显得比旁人矮一点，他刚刚也一直没说过话，猛然被点到名也有些惊讶。
宋曲立即心里有几分不忿，提醒楚泠：“不行，他们是吴艺凌那边的，他们留下来的话……”
他不满地看了看长相憨厚的男人，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吴聪也有些受宠若惊，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我吗？”楚泠居然能记得他的名字，他可是不怎么爱张扬的一个人啊。
楚泠带着几分和煦的笑意，大大方方地轻挑了下下巴：“对。你愿意吗？”
笑得真好看啊。
众人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
怎么楚泠没选中自己呢。
他们恨不得替吴聪说一句愿意，却只能咬咬牙安静地看着吴聪的反应。
“愣什么呢？”
吴聪恍然从楚泠和煦的笑中脱离出来，结结巴巴不好意思地说：“我愿意。”
众人心照不宣，当然是愿意了。
他们一双双圆圆的眼睛盯着楚泠，期待他再说一句让自己留下。
可楚泠却只是勾了勾唇，眉眼中再无刚刚那般和煦。
他们也冷静下来，倒也是，他们帮吴艺凌做事，还骂过他，楚泠已经那么善良地给他们做饭了，不能再渴求什么了。
他们只能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院走。一声声叹息散在风中。
在他们看不见的身后，楚泠趴在窗台上挑了挑眉，似乎效果还挺好的。
还以为他们会不忿而暴起对自己有怨言呢，结果就这么带着几分惋惜走了。
如今来看，自己的群众基础比想象之中好很多。
楚泠将目光移到吴聪身上，轻轻说：“拜托了。”
吴聪备受鼓舞：“好的。”
宋曲有些疑惑，他觉得明明吴聪是和楚泠对着干过的，怎么就能得其青眼呢，他没好气地说到：“去挑水。”
吴聪本就不占理，他得到机会可以不用挖水井，全在于楚泠，憨憨地笑，忙说：“行，行。”
他们弄来一个大桶，宋曲正要一桶水泼下去时，吴聪忙制止道：“不能这么浇，会把麦苗都淹死的。
宋曲不服气：“谁说的，楚泠和我一块撒种子的时候，就是这么撒的。”
他神情洋洋得意，他和楚泠一块撒种子时，吴聪还在那接水管呢！
吴聪也知道，不理他的挑衅，只是憨憨地说：“会浇死的，这种苗木，要连续浇灌三次活水，要小水漫灌。”
他拿起一个水瓶，慢慢悠悠地装满水，在缓缓给小苗浇上去。
宋曲腹诽道，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怎么，学过？”
吴聪：“我们家原来就是种树的。”
哦，那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楚泠独留住他了。
楚泠真是看人气质一看一个准。
宋曲：“那吴艺凌不肯让你过来吧，他还肯让你干那些粗活？不得宝贝似的守着你。”
吴聪嘟嘟囔囔：“哪里啊？挖水井到了七八米都没见到一点水，他哪里懂什么种地啊。和他说还不信。”
宋曲睨他：“那你怎么不早过来帮我们呢？”
吴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是不信啊，一头跟着大伙走，谁能想到楚泠还真能在这种大旱地种出来东西。”
宋曲心里清楚，楚泠这是知道他们的底细才把吴聪弄进来的。
知人善任，跟着楚泠不会有错。
吴聪也憨厚，没见过他起过什么事端，也可以相信。
*
楚泠关上窗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跟干了一天活似的倒在床上，实际上他还没出去过。
本来以为大家都没用的纪无忧有几分郁闷，嘟嘟囔囔：“为什么你就能种出来呢。”
本来以为一起做废物，结果你是装的。
纪无忧坐在自己床上开始打量楚泠。
楚泠在床上拿着本书看。
难道是因为看书的原因？
学会种植的一百种方法还是种子大全？
不对啊，他哪里来的书呢？
纪无忧凑了上去：“什么书啊？”
楚泠懒懒地将书侧了侧面——《绝世农妇逆袭记》
纪无忧：“……你这样让我很害怕。”
楚泠：“从沈浅妄书柜里翻到的，就这一本小说，我可得好好读读。”
说的跟阅读什么文学巨著似的。
纪无忧：“你一说从沈浅妄那拿的我就更害怕了。”
楚泠：“你要闲着没事就去和他们一起浇水。”
纪无忧还在怀疑：“你会种地？”
楚泠将书慢慢拉低，露出一双带有讥诮的眼睛，缓缓说道：“你不能觉得你做不出来的事情，别人就做不出来。”
他伸手拿起自己放在小桌子上的纸：“看看，看看别人的努力。”
纸上工工整整撰写着楷书字，上面都是播种、浇水、生长周期、肥料、后续营销策略……
楚泠还细心地在旁边批注了每件事的可行程度。
楚泠：“怎么样，看到别人的努力你还质疑吗？别整天觉得我就是临时起意。”我以前参与合伙机械化生产农场的时候，你还没成年呢。
纪无忧声音颤抖：“这些不会是从这本小说里抄过来的吧……”
楚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人好好说话呢！
楚泠汗颜：“算了，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这里面就知道我的信息呢？”
还记得纪无忧在见他第一面时，就知道楚泠和宁夏那些纠缠。
楚泠眼睛带有几分讥俏，幽幽地说：“你不会告诉我是护士给你说的吧。”
纪无忧：“我刚想那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