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 承担起的责任和坚强

殿前,死一般的寂静。

静到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无数双眼睛,映着那个对于他们来说既吸引又畏惧的脸庞上,惊讶,震惊,震撼,惊惧,已远远无法表达出他们此刻的真实想法。

他们一直都知道这个少女是厉害的,不然她又怎能仅凭一人就打败了来自上界的尊者?

可他们却不曾料到,这个少女竟然厉害到了如此地步!

创建五合殿,又不屑于居于主帝的位置上,光是这份心境,便是他们在场的所有人,一辈子都无法追逐上的超脱!

那些还在挣扎着的投诚弟子们,终于不挣扎了,也挣扎不起来了。

他们大多数都双腿瘫软地跪在了地上,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一般,他们本想要挣扎出一丝生机,却哪里知道,他们惹了一位最不该惹的人,也是最惹不起的人。

试想就连主帝都要让位的人,又哪里是他们能惹的?

“我们错了,真的错了……”

“是我们一时糊涂,是我们心胸狭隘,还请宿姑娘给我们一次机会。”

“我们发誓,以后我们定当好好在殿内做事,弥补我们犯下的过错。”

曲墨白在一旁看得清楚,眼下这些投诚的弟子倒是真的学乖了,他们或许真的知道错了,若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有这种诚心实意的态度,哪怕是其他的弟子再过冷漠他们,终有一日也会被他们的诚心所感动的。

或许……

曲墨白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帮忙却通融一下求个情,却将宿浅尘唇角是上的笑容再次加深了些许。

“杀!”

仍旧是那一个字,其冲霄一般的魄力,无人敢质疑分毫。

此刻不再单单是安庭一人,就连容隐和苏扶也加入了刽子手的行列之中,他们当着其他弟子的面,任由那些投诚的弟子们如何跪地求饶,他们仍旧不为所动。

或者说,那些弟子只顾着自己泪眼模糊,并没有看见他们那眼中还未曾消退的红印。

就是这些人杀死了他们的师父,他们又怎能容得下他们片刻?

鲜血,再次喷洒在了空地上。

头颅,如同洒落在地上的皮球,一个接着一个的从那些弟子的身上滚落下来。

在这一刻,所有的弟子们才真正看出了那隐藏在宿浅尘笑容之下的冰冷,是充斥着如何让人心惊胆战的死亡气息!

旁观着的弟子们同样人人自危,今日的前车之鉴,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烫在了他们的心上,脑里,饶是以后他们有一百万个胆子,也绝不敢做出危害五合殿的事情。

曲墨白对不远处那个凌然而站的少女是真的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本来他还觉得十分棘手的事情,到了她那里不过是片刻就得以解决了。

解决的还异常完美。

如此一来,不管是五合殿内彻底的清理了门户,就连那些活着的弟子的蠢蠢欲动的心都一并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有如此如同冷面恶魔一般的人坐镇五合殿,又有谁胆敢再放肆?

只是……

曲墨白再次皱着眉走到了宿浅尘的身边,低声询问,“金西扬你打算如何处理?他跑出殿外事小,若是将你囚禁江连城的事情宣扬出去,后果才是大,不如我现在就出殿去寻他?”

宿浅尘冷声道,“无需。”

曲墨白一愣,“你确定无需我现在去捉拿他?”

“江连城来到中界,既是上界的意思,上界的人自然会对此事加倍重视,谁也无法保证现在在五合殿外还有没有上界派来的做戏,你此番前去捉拿金西扬,若是一旦引起上界的察觉,后果才是最大的。”宿浅尘冷静地分析着。

曲墨白却更是愁容满面,“如此这般,若是那金西扬当真将殿内的事情宣扬出去……”

“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他现在应该是最让人放心的。”宿浅尘眯了眯眼睛,对于金西扬,那个亲自策划一切带走她师父的人,她自不会交给曲墨白去处置,中界就这么大,她不信他能躲一辈子。

他的狗命,她要定了!

曲墨白紧皱着的眉头迟迟无法松开,金西扬那个人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他此番溜出五合殿,有极大的可能为了报复五合殿,而将宿浅尘囚禁江连城的事情给抖出去,可就是这么一个危险异常的人,到了宿浅尘那里却成了一个最安全的人!

这……

她那个小脑袋里究竟装着的是什么啊?!

曲墨白这边还纠结呢,却发现宿浅尘已然先行离开了殿前,看着那清瘦却永远笔直前行的背影,他发现自己是真的越来越看不透宿浅尘了。

宿浅尘一个人走出了殿前,缓慢且平静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当她终踏进院子,远离了院外纷扰嘈杂的一切时,她那紧紧攥在袖子下的双手,终慢慢地松开了。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她的指缝划过,最终凝聚在指尖幻化成了鲜红的血滴,一滴接着一滴低滴落在地面上。

宿浅尘却不觉疼痛,只是站在院中,将自己彻底沉浸在了夜色之中。

有什么温热而又酸涩的东西,从眼底蒸腾而上,宿浅尘却马上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将所有的酸涩和温热全部吞咽进喉咙,不给眼底的蒸腾化作泪滴的机会。

曼珠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身后,看着那强撑而又倔强的背影,心中一片酸楚。

“长小姐若是想哭便哭吧。”

刚刚的事情发生的突然,可却没有人能够危及到宿浅尘的生命,所以她才没有现身,只是隐藏在暗处的她,却将所有的事情从头看到尾。

宿浅尘摇了摇头,她没有要哭。

“长小姐如此逞强又是何必?少主若知道定是要心疼的。”

宿浅尘却道,“我不能哭。”

曼珠一愣,“悲伤了就要哭,哪里有能与不能的道理?”

宿浅尘再次摇了摇头,转身时,她不但没有哭,反而却是笑了,那笑容是美的,却也是倔强的。

“现在的我确实失去了师父,可有还有他们三个,安庭那个人,易怒好冲动,做事不计较后果,苏扶倒是比较听话,可他天生一根筋,很多事情需要讲得很仔细才能够明白,容隐虽然是他们当中最为冷静的那个,可他的心却也是嘴软的……”

师父不在了,他们可以沉浸在悲伤之中,但她却不能,无论是代替师父,还是出自她的本能,他们都是塔必须要照顾的人,现在他们还能保持着理智,是因为知道她还站在他们的身边,若她倒下了,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长小姐……”曼珠本是想要劝宿浅尘的,没想到竟是先泪目了。

曾经不止一次,她佩服着宿浅尘的强大,钦佩着宿浅尘的坚强,可是现在她才发现,所有人都只看见了宿浅尘的强大啊和坚强,却从不曾看见那隐藏在那之后的艰辛和苦涩。

也许,只有少主才是真正了解她的人,所以才会对她毫无条件的宠溺着,包容着,从不曾在意她所决定的事情是否是正确的,只要她想要去做,他便会笑着去支持着她。

这样的她,真的像极其了那个人……

院子外,某三只静站于夜色之中强忍着梗咽,任由那酸涩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们是不放心宿浅尘,才决定偷偷跟过来看看的,却不曾想到,竟是听见了让他们永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席话。

原来,她不是不曾悲伤,她只是不让自己悲伤。

原来,她不是不曾流泪,她只是将眼泪流进了肚子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