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目的地有些门庭若市，苏柔随手抓了把瓜子，边磕边走，抵达第一个卡点时，没什么事。
草坪上早就坐满了人，她和莫明宇一出现，就被带到最前座。
刚落座，屁股还没坐热，一道阴影便迎面而来，她看到孙小乐下意识摸了把腰侧佩戴的枪支。
是王宪。
这些年，她唯独对王宪不满的是倒八胡，明明可以刮掉，非得留着，把自己整得跟个汉奸的模样，就像奶油小生非得套硬汉的操作，多此一举，适得其反。
“苏姑娘。”
苏柔压下心中的异样，浅笑，“怎么就你一人？”
“孩子太小太闹腾就没让他们出来，我夫人在陪新娘子，王松你也知道那脾气……不然，你替我劝劝他？”
苏柔笑容有些龟裂，“这都婚礼当天了，还没劝住？”
“母亲去世后，他一项听你的，我这个哥哥不顶用。”
顶不顶用关她什么事儿？有见过婚礼当天往新郎那边送女性的嘛？
苏柔还没发飙，莫明宇单手压了下她肩，“我让小乐陪你，苏柔，你也有许久没见松子了吧？去见见也挺好。”
苏柔眼神怪异地看了看莫明宇，转身领着孙小乐离开。
王宪摸了摸倒八胡，看着苏柔离去的背影笑容意味深长。
莫明宇：“王宪，松子可比你讲义气多了。”
王宪笑容微僵，许久才道：“俩个感情用事的人，没资格跟我讲这些。”
王松在一楼化妆室，因为闹脾气，室内除了他再无其他人。
苏柔瞧着室内满地狼藉，象征性敲了敲门。
笃笃笃。
王松双手撑着额头，眸色下一片阴影，听到敲门声，头也不抬，嗓音沙哑道：“滚。”
“哟，多日不见，脾气倒是见涨了不少。”
王松浑身一僵，猛地抬头，就对上一张笑盈盈的脸。
他内心五味陈杂，像是开水在翻涌，又多了丝酸涩和岁月沉淀后的无奈，“你怎么来了。”
苏柔一脚踹开脚边的碍眼物，拉了个椅子坐在王松对面，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道：“你哥用你婚礼专门布的局，我是名单范围内的重点，不来得行吗？”
王松作势站起，义愤填膺道：“他怎么能忘恩负义！我去跟他说道说道！”
苏柔漫不经心磕着瓜子，也不阻止，“行啊，你去吧。”
王松身形再次顿住，僵硬地扭头，“你不拦我？”
苏柔依旧笑：“反正也说不通，去不去都一样结果，拦你重要吗？”
王松像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地，有些颓然地看着地面，“当初明明不是这样的。”
王松：“外战的时候我们配合得很好，他打仗，我出点子，职位越升越高，那时候我还没注意到，后来才发现他欲望越来越大。”
“到内战的时候，他逐渐削了我的权。他是我亲哥，我不怪他。可他怎么能对你下手？你可是救过我们父亲和他，替我和母亲在京都笼过权的人啊！说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虽然打断对方自圆自说不太好，但苏柔依旧忍不住道：“我不是为王家，只是因为当时局势，救人对百姓最有利。”
王松一阵呆滞后，羞愧地将整张脸埋在掌心中，即便怎么拢，也拢不住从指缝里溢出的泪渍。
“他变了，父亲从小教导我们的，他都忘了，苏姑娘，你快走吧，这里不安全了。你重情重义，不忘过往，不代表其他人也始终如一，谁都会变。”
苏柔附和地点头，走到王松跟前，搀起他胳膊，扶着他起身，拨开俩只胳膊，对上一张泪流满面的脸，不甚在意地扯了张纸在对方脸上擦，“都是娶媳妇儿的人了，怎还是多愁善感？松子，没有人活在过去，而我一直都活在当下。”
否则她也不会走这么远，看那么长。
她浅笑，破碎了他的希翼和年少美梦，“听说你媳妇儿知书达理，好好待人家，新婚快乐。”
回到坐席的时候，苏柔随口问了句，“我走后，你和王宪聊了什么？”
莫明宇：“你呢？和松子聊了什么？”
苏柔睨了眼莫明宇神色如常脸色，收敛视线后，不再多问，“没什么。”
婚礼开始，女方穿得婚纱，身后跟着一对金童玉女，撒着玫瑰花瓣，一旁奏响了婚礼进行曲，在青青草坪上拉开了序幕。
女方挽着王松，后者神情恹恹，但浑身打扮得周正，倒没让其他宾客瞧出异常来。
王宪一家也坐在第一排，见新郎新娘如此，脸上露出长辈有的松懈笑。
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当然。
若没有一声枪响，以及一排兵力枪头对准她和莫明宇就更好了。
四周响起尖叫和纷乱声。
她和莫明宇早在枪声响起时迅速起身，与这些兵力对峙起来。
王松脸色刹白，想要阻止，却被其他人架着狼狈地退出了场地，而王宪，宛若胜利者般踏步而来。
“没想到吧？”王宪面上小人得志。
苏柔一派轻松地耸肩，“我们猜了几个点，唯独没猜到你真的会利用王松婚礼。”
莫明宇笑意不达眼底，“想清楚了，我和苏柔出了意外，你也别想活着。”
王宪笑容一僵，指着莫明宇破口大骂，“莫明宇你装什么龟孙呢，她都拒绝你这么明显了，你还舔，舔到最后，不还和我弟一个下场吗？”说到这里，王松又笑了，“不过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缺，年纪混大了也没事，可以找小的娶，谁能说什么？你莫明宇在当年不也是风流成性吗？”
苏柔笑着重复：“风流成性？这我倒是没听过。”
莫明宇揶揄：“作为我夫人才可以翻旧账哦。”
苏柔：“……”行吧，她闭嘴。
王宪：“苏姑娘，你当年对我们家有恩，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如今助我一臂之力，这事就这么翻篇了。”
苏柔不为所动。
王宪掏出腰侧配枪，枪口抵着苏柔的额头，迫使对方脖子后仰了下，他眸色颇冷，“我观察你许久了苏姑娘，即便你本事大，也是凡人之躯，你能躲过近在咫尺的枪子？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