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从侯府里跑出来叶畅满身沧桑狼狈的身影。
“你个混账东西!还有脸出来!”叶老夫人瞧着他这模样儿,忍不住伸手往他身上拍打。
叶畅却不管,他大口喘息着,看着那马车已经渐行渐远,离了视线,半晌他扶着腰霍地弯身下去笑了。
“逆子!你还笑!还笑!”叶老夫人气的心尖颤,老眼里蔓出悲意咬着牙恨铁不成钢,“扶摇她多好的一个人,跟了你半辈子为我们侯府做了多少,你没那个能力给她整个浩命如今你竟然还要气她走!你还要气她走你!”
叶畅任由她打着,仍旧在笑,笑得眼角发红,眼泪都往外流。
走便走吧!
反正他叶畅也受够了!什么为官之道!什么狗屁仕途正词!通通都去吧!
他长宁侯府虽然不抵从前,但哪里能毁在一夕之旦!谢扶摇她根本就是杞人忧天,无事找事!
倘若能重来,他定然也不会再同意选她这样无理取闹的妇人入侯府!
*
“主母,侯爷那日去春风楼是奉了三王爷的命前去彻查春风楼素素一事,不是侯爷自己的想法,主母……”
绯衣的声音响在耳侧,谢扶摇身子僵了僵旋即又颓下来,她闭眼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儿,道:“别说了,都已经过去了。”
何况她与他之间哪里仅仅是这次的春风楼事件,只是不爱了而已。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和隔阂太多,终究过不下去了。
“主母……”绯衣嗓音带上哭腔,担忧的看着她,“那我们再回国公府该如何打算?国公府容得下我们吗?”
谢扶摇闭了闭眼,倚靠在车厢上:“容不容得下都不是他们说了算,只要老太君还在一日,我便一日是国公府的女儿,如今回去了,我也可以好好陪她最后一程。”
“绯衣,我累了,待到了国公府,你再叫我吧。”
她眼底泛着青印和疲惫,语气也难掩憔悴。
绯衣看着,终究吸了吸鼻子,将眼底的湿意压下去,她取了毯子轻轻遮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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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候府内,叶畅怔愣的坐在屋里床榻下,一屋酒味环绕着,他青丝松散,满脸沧桑,双目无神的看着手里一把未刻完的玉簪。
月光从外面射进来,映在地上透出斑驳树影,更显凄凉。
“侯爷。”木端轻轻开了一缝,端着热饭进来,看到里面的场景满脸担忧。
“侯爷,世子如今还在外头跪着要求见您。”他道一声,将饭菜置到桌案上,脸上满是担忧。
叶畅目光不动,低着头,仍旧看着手中的玉簪,嗤笑一声:“他爱跪便让他跪着吧,此事并非是老夫的错。”
是她谢扶摇不想跟他过了。
木端目光落到他掌心的东西上,轻轻叹了口气:“侯爷,您为何不与主母说清那日春风楼的事儿?”
他觉得只要侯爷与主母解释清楚定然不会落得如今的结局。
闻言叶畅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寂寥,他道:“解释什么?解释有何用!我跟谢扶摇之间啊,这么多年的情在争吵间也早就磨完了,你以为老夫同她解释开她谢扶摇便会回心转意?”
他嗤笑一声,目光怔晃,摇着头自问自答:“不会的,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懂她谢扶摇的倔强!”她是铁了心的不想跟他过了。
不跟他过了,不跟他过了呀……
叶畅仰了仰头,轻轻嗤笑一声,眼角晶莹闪现,带着冷意,他大掌握紧,掌背泛着青筋,而后猛地将那簪子朝着地上扔了过去,带着凌空的决裂。
谁稀罕!
“啪”一声,玉簪应声而断,破裂的簪身在月光下泛着清光,寒的很。
木端吓得惊呼一声:“侯爷!这可是您专门上云山专门为主母求的三生玉。”
他连忙跑过去将那碎成几块的玉簪捡起来放到手中看了看。
人都没了,还要这做什么!不如早碎了,他跟谢扶摇两人八字天生不合
叶畅讽笑一声儿,抹了一把脸,扯了扯身旁的衣衫轻吸了口气,慢慢抱头蜷缩在一起。
木端看着心中一时也起了心酸,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没说话,只默默的将那断成两段的玉簪放到了桌案旁。
月光从窗外打下来,射到一旁的铜镜上,铜镜映着这簪头,散着一抹轻微的幽冷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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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雀儿鸣声,还有淅淅沥沥的茶水声儿和交谈声忽远忽近,茶香四溢里,谢扶摇眼眸轻轻动了动,柳眉蹙起。
“绯衣,到了吗?”她出声问一句,慢慢睁开了眼。
入眼的却是眼前满屋子的眼睛正不解的看着她。
这是什么情况?
她眉头轻轻动了动,支首的手腕松开,慢慢坐直身子,目光迷茫的在这大堂里扫视一番,最终落到主座上的老人身上。
老太君?
她这是已经回到了国公府了?
不对,老太君怎么会在这边坐着?她早已卧病在床多日,断不可能这般好的精神头坐在这里的。
还有眼前的其他姊妹姨娘们?这些早已经出嫁的姊妹?怎么都在?
谢扶摇眼里带着陌生,眉心蹙起转着看到身侧的绯衣正立于一旁。此刻的绯衣身上着的是一袭桃色丫鬟服,一张小脸俏生生。
“姑娘……”绯衣眼底蔓上焦虑,偷偷看了眼上方老太君扫下来的目光,忙给她使眼色。
旁边“噗嗤”一声儿轻笑将她的目光引过去。
“想来三姐儿这是真困了吧?”说话的是三房的姨娘,她手指绞着帕子掩嘴轻笑。
谢扶摇目光落在她明媚动人的年轻脸庞上,手指轻扣着桌角,轻轻舔了舔唇,目光在屋中扫着最后凝到堂上头发花白的老太君身上,呼吸明显的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眼底渐渐弥漫上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