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洛熙择成功将柳晔安排进长月楼,出于稳妥回客栈找柳随,打算把他安置到能照看到的地方,省得这废柴大少爷惹事,结果回去没见着人,起初他只当柳随气不过故意躲起来吓唬他,结果翻遍了客栈和附近的街区都没看到柳随,洛熙择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会去哪?像他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别说远走了,光是离开客栈就该耗尽力气了,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掳走了他……
可是柳随有什么让人掳走的价值,洛熙择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最终只能想到谋财害命,而柳随现在身无分文,没有价值的人质会是什么下场似乎不言而喻。
洛熙择指节不自觉蜷起。
“客人?天色不早,要不要差人给您准备热水?”一旁的客栈掌柜小心翼翼询问。
洛熙择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你有没有看到和我同来的那个病秧子?”
“哦您是说那位黑衣戴帷幔的公子啊,他今日午后从楼上下来,后来就不知道去哪了,我看他走的很吃力呢。”
竟然是自己走的,洛熙择满腔情绪一下子转为恼火,果然是废柴大少爷,净会给人添乱。
现下撷英大赏开会在即,洛熙择没有时间去找柳随。
算了,只是个没用的大少爷罢了,只要稳住柳晔,他依然能达成目的。尽管这么安慰自己,回到长月楼时他阴沉的模样依然引起了柳晔的注意。
“怎么了?是哥哥出事了吗?”柳晔放下花钿,也不装扮了。
“没事,他好着呢。”洛熙择说这话时带着明显的情绪。
“洛熙择,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哥哥啊?”柳晔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哈,这问题,你哥哥那种人难道很讨人喜欢吗?”洛熙择想起柳随牙尖嘴利说的他无话可说的那些场面。
柳晔皱眉:“我哥哥温柔善良,哪里不讨人喜欢了?”
“温柔善良,你在说笑?”洛熙择简直要笑出声了。
柳晔回想起这些年的遭遇,坚定地说:“是事实啊,倘若无人欺凌,哥哥又怎会恶言相向,倘若哥哥不曾遭难,天资出众的他现在又何至于受你挟制,说来说去,是你们这些人的错吧,我哥哥做错了什么?”
以前在柳家时还未有这么深的感触,自从庇荫的大树倒下,柳晔越发感受到世间残酷,也更明白哥哥有多辛苦。
洛熙择沉默了一会儿,嗤笑一声:“你是在教我要同情弱者?被强者欺凌就是弱者的宿命,你改变不了这世界。”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弱小就会被欺凌,只有变强了,才能将那些人都碾在脚底。
柳晔皱眉,不打算同他再理论。
“总之哥哥很好,你迟早会知道的。”
“我可没兴趣和废柴大少爷玩过家家,赶紧练习妆面吧,堂堂大小姐连这都不会,和你那废柴哥哥半斤八俩。”
“你!你会遭报应的!”柳晔也是生气了,口不择言。
“呵。”洛熙择抱胸不再理会她。
*
王管家看着眼前一身黑衣头戴帷幔遮的严严实实的青年,不,或许是少年,虽然看不见脸,可这人身条利落,气质干净,许是个少年人。
等到柳随开口,嗓音清冽,咬字清晰,语气也远不像许多成年男人那样沉稳圆滑,王管家越发确信。
“你多大?”
“呃,二十一。”柳随心里捏了把汗,紧急回忆原作,柳晔在书一开始的时候将将十八,书里柳随比她大三岁,和现实中的柳随同龄。说起来顾亦倾也才十□□的样子,看着沉稳的根本不像个少年人,洛熙择也差不多,和柳晔同龄,都是弟弟……
“看着可不像啊。”
“咳,我自幼身子差,是比寻常男子瘦弱些。”
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王管家撇嘴,有些嫌弃。
幸好这回要的也不是干重活的杂役,府上有位王爷带回来的侍妾说是要找个知书达理的小厮给她解解闷,最好是长得好看。刚听到要求时王管家还腹诽:嘶,这是想给王爷戴绿帽子啊?
不过那位他惹不起,再办不好自己可就要挨揍了,王管家想到就一阵头疼,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戴这个做什么?”王管家指着帷幔。
“最近得了疹子,见不得风,也怕吓到人。”柳随说着伸出手臂,上面有稀疏红斑。其实是昨夜画的。
王管家眼睛一亮,嘿,这个好,脸不能看想来也绿不了王爷。
“不传染人吧?”
“不不不,小的哪敢来害大人们。”
“读过书吗?能识文断字吗?琴棋书画会吗?”
“能……”虽然看的书识的字不太一样,至于琴棋书画小时候兴趣班有学过一点点,也算会吧……
王管家又绕着他看了两圈,想到昨日易副将嘱咐的事,内心踌躇,可又觉得柳随太符合要求了,而且二柱是王爷救下的人,绝对忠诚,他推荐的人应当信得过,纠结了一会儿,王管家最终拍板:“行,就要你了。”大不了之后多看着他些,有什么不对立马向易副将禀告。
为了多一层保障,他叫柳随签卖身契。
柳随只犹豫了一下就签了。反正只是一张纸,应该没什么约束力。
王小狗志不在王府,一早就离开了,说是等晚上柳随的好消息,二柱向王管家推荐柳随后也去忙自己的了,柳随领了衣服,去安排的房间换好后便被王管家迫不及待地往侍妾那领。
一路上观察建筑布局,对照小说中提过的一些明显的标志物,柳随很快将王府摸得七七八八,大概明确了王府宝库的位置。
王管家在院落门口前停下,用警告地眼神看了柳随一眼。
“到了,里面那位岑姑娘身份尊贵,你去了好好听她的话,别冲撞了人家,还有,别动不该动的心思,贵人欣赏你那是贵人仁慈,你若不知好歹把这当□□蹬鼻子上脸,那就是下贱了,好好伺候,守好自己的本分。”
柳随听了心里的火苗蹭蹭往上涨,这人说的好像他很想乱搞男女关系似的,还内涵他想当小白脸攀高枝,笑话,打游戏不比谈恋爱有趣?!女人只会影响他出剑的速度!
万年单身狗的骄傲不容亵渎。
“您放心。”这话说的咬牙切齿。
等人走了他深呼吸了一口,算了算了,武侠世界没身份没武功就是原罪,能怎么办呢,柳随收拾好心情走进院子。
说实话他一心来找宝库里的药,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小厮那是真的不懂,何况还是伺候女孩子……说不忐忑是假的。
还没进门就听到几声娇呵,似乎是在……习武练剑?
柳随觉得奇怪,视线豁然开朗,杂草飞舞险些打到他脸上,他后退了一步,害怕被溅上。
把帷幔上沾的枯草拍掉,柳随这才打量此间主人,穿着一袭颜色粉嫩的衣裙,人也娇小,大大的杏眼在阳光下清透发亮,用现代话来说整个一甜妹,动作却一点都不符合衣服给人的粉嫩印象,裙摆被绑起,袖子也攒得高高的,似乎是为了方便练剑。
那姑娘注意到柳随,收剑入鞘,打量了一会儿柳随:“你就是他们给我找的面首?”
柳随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他不是小厮吗。
“啧,看姑娘家的腿看的目不转睛的,还是个登徒子,我就知道那姓王的净会糊弄我。”
“我不是,我没看!”现代姑娘衣着要大胆的多,这种程度柳随乍一看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还想解释,这位岑姑娘已经无所谓地摆手:“去那边坐,等我沐浴完再说。”
她指的是一座湖心凉亭,说完人就走了,柳随没办法,走进凉亭等她。
大约半刻过去,那位岑姑娘才姗姗来迟,手上还扛着一个木制棋盘,到了凉亭便啪地放在石桌上。
“会下吗?”
柳随看了眼黑白棋子,围棋啊……只记得一些基本规则了。
“会。”
“好,来下。”
说着把棋子一分,坐到柳随对面开始下棋。岑姑娘一动手柳随就知道她根本不会下棋了,棋子放在格子里可还行。
“姑娘根本不会下棋,为何要……”
“少啰嗦,叫你下你就下,做做样子不会啊?”
这岑姑娘个子是小,个性却很强,柳随决定还是不主动开口了,她说什么就做什么,左右他在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下了一会儿柳随发现她时不时便要装作不经意四处张望一下,似乎在看有无过往来人。
柳随实在好奇,但还是忍住了没问。
如此几个来回后,棋盘已经快摆满,而岑姑娘也已经张望了几个回合。湖心亭外的湖不算大,沿湖是一条能通往各处的环形路,这么久过去,只有一名女子和三名仆役经过。
两人又摆了两盘,情况还是没有变化。
岑姑娘嘴一撇:“今天不下了!”
柳随被赶了回去,晚上的时候,柳随才从二柱那知道,岑姑娘是在闯荡江湖时与北镇王相遇,一见钟情后死活要跟来王府,由于功夫强,在整个内院女眷中打遍天下无敌手,已经成了王府一霸,而且她似乎身份尊贵,连王管家都不敢拿她怎样。
“你要是能在她那站稳脚跟,整个王府都可以横着走。”二柱这么告诉他,“不过你还是小心些,除了王爷旁人在她眼里不算人的,一言不合就开揍。”二柱显然心有余悸。
柳随若有所思,如果能取得她的信任,自己在王府的行动会自如很多。
翌日岑姑娘依然拉着柳随在湖心亭下棋。
柳随落下一子:“岑姑娘是在等王爷?”
“还用你说,这不是很明显吗。”
没想到她毫不避讳,柳随有些惊讶。
“自从来了王府我就再没见过他了,可恶,本姑娘有那么不堪入目吗?”
岑姑娘大概是气闷无人吐露,一下子把心里憋着的话都抖给柳随听了。
原来她是想见北镇王,但北镇王时常不在王府,近日好不容易回来了,依然不接受她的求见,已经在内院呆得无聊,她决定给北镇王带绿帽子逼他出现,这才叫王管家找个和北镇王截然不同类型的面首,期望王管家揭发她逼北镇王相见,结果王管家竟然还真就满足了她的要求,这更加证明了北镇王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一计不成的岑姑娘只好另做打算,在湖心亭这种四通八达之地和面首调情,期待有人发现告发她,最好是让北镇王亲眼看见。
“姑娘为何如此执着于北镇王……”柳随原是存着利用她的心思,这会儿却忍不住想劝,毕竟自家也有妹妹,想到如果是柳晔对一个男人这样求而不得,就觉得很不是滋味。
岑姑娘撇嘴:“他武功高强,长得又帅,我就好这一口啊。”
“……”好像也没错。
“可是……武功高强长得又帅的江湖中也有不少,姑娘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岑姑娘随手将手中棋子掷出,湖中荷叶片叶不动,湖面却飘起几尾锦鲤:“比我强的可不多啊,我娘中意的那几个倒是还凑合,但是他们还是没有燕翎强啊。”
靠,原来是大佬,而且这妹子年纪看着不大,还是个天赋挂。
“你问这么多,不会是喜欢我吧?”她说着突然凑近柳随仔细打量了一番,“嗯……你这种文文弱弱的我一拳就没了,你没戏的啦。”
“……”
“不过要是你长得够好看,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诶说起来你为什么不露脸啊,这样怎么让人抓奸。”说着去掀柳随的帷幔。
“起了疹——”
猝不及防眼前光亮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