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讲。”倪娅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张生刚回过头发现她又干了一杯,无奈郁阴那边的酒又要得急,今天贾辰不在他还要兼职结账,只好又给她加了一堆碎冰。
那人果然又给她满上了。不要钱的就不喝白不喝,只听见男人悠悠道:“很久以前我喜欢上一个女人。她很厉害,是个大老板,当时我还在一家ktv当酒水销售。”
“那你们很难。”倪娅拿过酒瓶兀自倒酒。
那男人一点也不心疼酒,只是继续道:“那天别人非拉她来店里谈生意,她半醉着,以为我是牛郎,说了一些轻浮的醉话,听得我很生气,拿软木塞砸了她的头。”
“她的生意没有谈完,一来二去我们老是碰到。我以为我会和她很不对付,结果有一天有人喝醉酒了闹事,是她帮我报了警,但是胳膊也被人用酒瓶划伤了。”
“我很惊讶,也很感动,帮她包扎伤口,偶尔我们闲聊,发现彼此竟然很合拍。她也开始经常来我这儿买酒,我很高兴,但不是因为提成,是因为她来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男人还滴酒未沾,倪娅已经又灌了好几杯,此时脑子已经有点迷迷瞪瞪了。
“后来她突然就不来了,后来我看见她带着男朋友来同一家ktv点别的销售。”那男人幽幽的叹了口气,“你说,这是不是挺忧伤的?”
倪娅抬起头,眼睛里有层雾。这个故事仿佛带着自己的影子,男人的叙述很平淡,她却仿佛深陷其中。
“本该如此,你们毕竟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她喃喃,仰头又喝了一杯。
“姑娘,喝这么多,你也有心事?”
倪娅胡乱地挥挥手,酒的后劲冲了上来,她有点摇摇摆摆:本来来夜色之前就没多少喝酒的经验,来夜色以后喝的多是低度数的鸡尾酒,今天这瓶高纯的威士忌她实在是有些不胜酒力了,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哪有什么心事,你的事,我的事,不过都是世事无常……”
男人笑眯眯地听她讲,直到她只能模糊地吐出几个音节,直到她意识开始黑沉,恍惚间感觉前面有光在一闪一闪,她迷蒙地想睁开眼,却感觉有人的手正搭在自己身上。
心烦意乱地推开报表,桌上已经有两个空了的咖啡杯,祁晟毅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往夜色的方向看去。
这几天他工作很忙,一半是因为真的忙:和乐家交接各种手续,上下都要打点,更要谨防郑氏母女使的绊子,收买了哪些人……
另一方面,他不想再回忆起倪娅和乐仲献那郎才女貌地一舞,着实是伤精神。他没时间因为这些事让自己缜密的网出现漏洞。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几声,掏出来一看,通知栏显示是不认得的号码发来的图片。
垃圾广告?祁晟毅随手滑开屏幕,眉头却骤然锁紧了,只稍稍思索了两秒就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疾步而去。
发来的两张图上,倪娅脸色酡红,眼神飘忽,一副喝傻了的样子靠在夜色的吧台上,看起来简直任人摆布。
捏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出汗,祁晟毅心里忍不住骂娘:这个女人为什么老是摊上这些破事儿?
乐仲献呢?那个家伙又在哪里?他祁晟毅又为什么每次非管不可!
有一个答案一直在他心中犹抱琵琶,他却一直不愿意揭开它的纱。
匆匆赶到夜色,人已经零零星星,就要打烊了。吧台上一片狼藉,碎了的玻璃渣打翻的酒,还有独自打理的张生。
就是没有倪娅的影子。
祁晟毅赶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电话还没接通,他问张生:“倪娅人呢?”
张生的神色有些古怪,刚要作答电话已经响了,电话那头是略带一点口音的男声:“桐生分局的,你是不是机主的朋友?”
警察?祁晟毅心头一沉,才几天没看着她,又惹了什么事?当下沉声道:“我是,机主人没事吧?”
“嗯……你来这边填个手续把人领一下,好吧,一句两句说不清,知道地址在哪儿吧?”
“好,监控录像都调好了,没事了哈。”小警察把硬盘还给郁阴,转头对倪娅道:“你这姑娘以后也别这么虎,他那么壮一男你一个不小心被反打了知道吗?”
郁阴和倪娅两个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倪娅从生日宴回来以后状况一直不对,祁晟毅也很多天没有来夜色找她,郁阴早就隐隐约约感觉他们之间不对,但是倪娅不说,她也不好追问,现在正好祁晟毅来了,郁阴赶紧开溜,把空间留给两人。
警局外马路牙子边的长椅,祁晟毅扶倪娅坐下吹吹风,她喝的骨头都软了,不得不半靠在祁晟毅身上走,好不容易坐下来,赶紧瘫在椅子上了。
祁晟毅明白张生为什么脸色古怪了,因为这脸色现在也同样出现在他的脸上:“你发现他对你动手动脚,然后就把他给揍了?”
倪娅努力地眨巴眨巴眼:“抡着酒瓶就砸了,我又不是来夜色卖的。”
“那你还真彪。”祁晟毅哭笑不得:虽然早知道倪娅是个不吃亏的主儿,但是他没想到倪娅手这么黑,直接把人砸到地上,吓得其他客人赶紧报警,生怕人救不回来了。
“你,你为什么来?”倪娅打了个小嗝。
“有人给我发你醉酒的图片,我……”然后我担心你就来了?祁晟毅突然觉得自己很掉价,他为什么要帮乐仲献照顾女朋友?
“你怕我被欺负,就赶过来,然后发现我被提到警局了?”没有注意到祁晟毅逐渐冷下来的眉眼,倪娅抢答。
祁晟毅斜睨了她一眼,无可奈何地对自己摇摇头,起身站起来想走:“没什么怕不怕的,只不过不能坐视不理罢了。你的事我也没兴趣再管第二次了。你有事没有?没事了我叫辆车给你送回去。我还有事。”
倪娅恍若未闻,只是冲着祁晟毅地方向道:“那你那天为什么要走?明明急匆匆地来了,明明知道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