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口头花花

另一间房里,施纾逸经过换洗后,终于穿上了一身干燥的衣服,身上清爽了很多,只是发丝仍然是湿的,以致濡湿了她的衣领和后背。

这个时代没有吹风机,洗完头后只能用干燥的布巾擦拭,待布巾吸收完那过多的水珠后,便只能将头发披散着,任它自然吹干。

这具身体的头发又直又长,都快及腰了。

施纾逸不是很会打理长发,在现代社会她留的便只是过肩的中长发,自穿越后面对这又多又长的头发,每次梳洗都很无奈。

倒不是不喜欢长发,相反,在中学时期她也留过及腰的长发,能垂到屁股的那种。

依稀记得会留那么长还是因为和班里的男生赌气。

高中之前留的一直是短发,一是因为好打理,二?是因为老爷子让留的。

还记得读初一那年,有一次放学回家,家里来了几个远房亲戚,见到她第一眼便是惊奇地向施老爷子问,“记得您只有个孙女来着,这什么时候多了个孙子?”

那时为了方便打理,她的头发剪得很短,就是那种简简单单的男生脆头,加上那快一米七的个子,看起来确实像个假小子。

施老爷子听到有人这么说,却并不恼怒,脸上的神情?居然是高兴。当时施老爷子的回话是“我倒巴不得?是个小子,可惜只是个假小子。”

那天的笑大概是施纾逸见过的施老爷子对她笑得?最有温度的一次。

在那之后,老爷子便一直让她留着那头短发。像是通过模糊性别的外表就能满足他心中的遗憾一样。

施纾逸本人对此倒没什么过大在意,因为她本来就是为了方便而留的短发。

直到在学校走廊里听到两个男生的对话:

“你确定那是个女生不是男生”

“对啊,是个女生。”

“哈哈,那不就是男人婆吗!”

……

施纾逸一直都知道有人给她取各种?绰号,叫得最多的就是“男人婆”。

以前不太在意,但听到那两个男生的对话却是怎么都不能顺心。

为什么人们都要在女生的身上给个特定的框架呢?就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打扮吗?为什么只是一个短发也要被那么多人指指点点……

而“男人婆”这个带讽刺的绰号让她尤其不喜,也让她明白了老爷子为什么会要求她留着短发。

年少时心思总是敏感叛逆。

像是为了反抗老爷子的意愿,又像是为了证明什么。

施纾逸默默蓄起了长发。

还很是中二?的想着,待她长发及腰,遮住一身刚硬,纵然学不会百媚娇柔,也要让那群男生大跌眼镜。

这一蓄就是三年,在高二?那年终于长发及腰,由于不会扎什么花样,每天都是简单的一条马尾。

只是后来又被她亲手剪掉,因为当时的同桌兼好友跟她开了个玩笑,“你头发这么长,上蹲厕的时候就不怕掉进坑里吗?”

这么一想,确实每次上厕所?都需要将头发在脖子上绕两圈……

施纾逸也怕哪天一个不小心没绕好,头发垂进坑里……那她大概会想把头削掉。

没想到会来到这个世界,又有这一头长发。

不过平时都是用发绳束起,完全没有那样的担心,只有每次梳洗时才会感到麻烦。

想到年少时的自己,施纾逸有些好笑,现在这具身体的发质很好,稍微用手指顺了顺就能把打结的发尾理顺,在手感上她还是很喜欢的。

看着铜镜中披散着发的身影,施纾逸觉得?只有这个时候这具身体才是最像自己的样子。

拿过木架上的布巾,仔细地吸收着发丝上的水分,待到布巾湿透,头发不再滴落水滴时,才将布巾放下,施纾逸就这样披散着长发走出房门。

她烧好热水,打水洗澡前还不忘往添柴口里多塞根粗木棍,所?以现在小锅里还闷着清粥。

又从菜篮子里拿了两颗大头菜,削皮,切成?条片,做道大头菜炒咸肉,开胃又好吃。再加上一道青菜,两人吃足够了。

本来照着最近的习惯是想把粥菜都端到中堂里,和大小姐一块吃的。但是想到大小姐傍晚时身体不适,大概率不会出来,所?以施纾逸将粥菜都装了一份,打算给人送进屋去。

依照大小姐的规矩,进房前要敲门。施纾逸熟练地敲了门,等里面应了一声,她才推门进入。

屋里还未掌灯,施纾逸放下手里的食案后就摸黑把蜡烛点上了,“你好些了吗?”将燃烧完的火柴梗丢掉后,施纾逸对着还睡在床上的人儿问。

“嗯。”床上的人小声给了回应,却是没有立马坐起。

施纾逸没有怀疑,以为大小姐难得睡懒了,想赖床,便走了过去,说到,“那得起来吃饭了。”

等走到床前,看见床榻上脸色苍白,神色恹恹,满脸是汗的人儿时,施纾逸才惊觉不对,连忙弯下腰撑上床,一边用手心感受她额头的温度,一边担心地问到,“你这是怎么了?是哪儿难受么?”

施纾逸用手掌测了下?温度,没发烧啊。那这是怎么了?

任枫楠闭眼躺了许久,因为腿上密密麻麻的酸痛无法完全入眠,意识一直处于半睡半醒间,这会的精神还有些模糊。

在额头突然贴上温热的掌心时,任枫楠一直有些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那宽大的手掌盖在头上,仿佛是施了什么定魂的法术一般,让她有些安心。

朦朦胧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满含担忧的眼睛,那眼里的情?感就这么清澈直白的透露出来,从额迹倾下的发丝轻扫过她的脸颊。

看不清脸,是个女人……

模糊间,任枫楠突然有这样的认知。

这更加消磨了任枫楠本就因为身体上的折磨而减弱的抵触情?绪。

就这么慢慢降下?防备……

“你是谁?”虚弱间,任枫楠听到自己的声音这般问。

“啊?我是施纾逸啊!”这是睡迷糊了么。

“不是……你不是......”任枫楠小声喃呢,脸上的汗水沾湿头发,几缕碎发贴在额上、脸测,有些狼狈又有些说不出的惑人。

可惜施纾逸看不出大小姐的惑人,只看到了大小姐的狼狈,还贴心地帮忙捋了一把脸,将那些发丝都捋上去了。

“你怎么了?”见平时清清冷冷的大小姐如此异常,施纾逸紧张地问。关注点都在看大小姐的表情上了,所?以没有听清大小姐说的那句话。

“腿疼。”任枫楠拧着眉头,道出了自己的难受。

“哪里疼这里吗?还是这里?”施纾逸紧张地轻轻用手掌抚过她的双腿,寻找她的痛处。从脚踝摸到小腿,再到膝盖……

“哼……酸……”手摸到膝盖时,大小姐哼了一声。这一下?让任枫楠的意识直接清醒,看清身旁的人是谁后,将嘴里快要发出的痛哼声咽下。

看来是膝盖这里。

施纾逸神情?严肃,想起刚救下?大小姐不久时老大夫告诉她的关于大小姐双腿可能会落下隐疾的事情?,当时也只说是可能了,再加上这么久以来也没见大小姐腿再有什么问题,便以为没有落下所?谓的隐疾。

现在听到大小姐说又酸又痛,施纾逸心里“咯噔”一声,平时都好好的,虽不能走,但也在渐渐好转,从大小姐能短暂的靠双腿支撑而没再有强烈的痛感可以看出,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现在,突然发作,偏偏还是在这雷雨天气……

难道是风湿

也不对,如果是风湿,那应该还畏风畏寒,可是女儿节那晚风那么大,大小姐的腿并没有什么异常……

跟医病相关的施纾逸懂得?不多,现下重要的是如何替大小姐缓解疼痛。

“该怎么办热敷有用吗?”施纾逸着急地问到,想到曾经因为长个,身体跟不上营养,膝盖酸涩涨痛时,母亲就是用热敷的方式帮她缓解的。现在不知道这种?情?况能不能适用,想着大小姐懂医术,蛮问一下?。

“应该……”骨头缝里的酸痛感愈加强烈,任枫楠只能咬牙忍着。

“那你等着。”施纾逸赶忙跑回自己的屋里,扯了两块布巾就进了厨房。把粗盐罐子从碗柜上搬了下?来,添柴烧锅,准备干锅炒盐。

以前腿酸时,母亲便是做两个热敷沙袋给她用。用的是干燥的细沙,炒热用布包紧,做成?沙袋。

现在这暴雨天气,是找不到干沙的,只能用些粗盐代替,同样干锅炒热,给大小姐做两个热敷盐袋。

……

“有用吗?”施纾逸把两个炒热的盐袋分别敷在任枫楠的双膝上,仔细观察她的神情?,判断这样做有没有效果。

膝上两袋热乎乎的东西不断将热量传递到关节、骨缝、小腿……渐渐热度随着血液传遍全身。

“嗯。”腿上的酸痛感减弱了,方才紧绷的腿部肌肉放松下来,任枫楠终于觉得?好受了许多。这时头脑也完全清醒,低垂着头想着方才模糊间发生的事。

“那就好那就好。”施纾逸松了口气。

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毕竟大小姐惨白着一张小脸,被折磨得满身大汗,痛苦虚弱的样子实在让人担心得?不行?。

施纾逸可没忘记这大小姐的身体虚得?不行?,在她心里,大小姐就像根冰棍,看着散发寒气。质地坚硬,实则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坏了。

还是那个老爱忿她的任怼怼看着健康些,起码精神派头还是有的。

“怎么会突然疼起来了呢?”施纾逸问到,虽然现在热敷着缓解下来了,但长期这样不是办法,还是得知道病因才行?。

任枫楠一身无力地靠在床头,目光看着膝上搭着的两包盐袋,听到施纾逸的问话,眼睑清眨,“不知。”

实际她心里大致清楚,会这样原因大概是膝骨受损,牵连出一些症状。

只是现在她并不想多说这些事情?。

“我去把村里的游医请来看看。”施纾逸很是不放心,其实更想立马带人去镇上看医,但外面正下?着漂泊大雨,又是夜晚,实在寸步难行。

“不必。”见施纾逸真打算去请人过来,任枫楠制止到。

“可是……”

“无碍。”任枫楠坚决的拒绝,“若是信那江湖游医,还不若信我。”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自信。

“好吧。”施纾逸嘴上应和着,心里却是不放心。不是不相信大小姐,而是不知道真?实情?况,怎么都让人心里没底。

想着还是明日找个时间去问问村里的游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游医不行?,那就去镇上医馆。

……

因为方才的慌乱,这时事情?暂时解决,才想起二?人还未吃晚饭。施纾逸又将饭菜热了一遍,用心地伺候完无力的大小姐用完晚饭后,施纾逸以等会盐袋冷了要炒盐的借口,继续留在了大小姐的屋里。

两人相对无言。

施纾逸却觉得?今晚的大小姐格外奇怪,若是平常,自己要是在她眼前晃,她总会毒舌上几句,现在这般,只是靠在床头闭眼休息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反常。

施纾逸偷偷瞄了几眼就匆匆移开了视线。

咳,这人不毒舌了,安静柔和的样子,还怪让人不自在的。

“你那个腿伤药涂了吗?”施纾逸主动开口,想要起个话题。她知道大小姐肯定是没涂,她刚刚一直坐在这里,就没见人动过。

任枫楠睁开眼斜她。

施纾逸见着那个眼神就咧嘴笑,“你好像没有力气,要不要我帮你涂”

任枫楠轻抽下眼角。

这人又是这样……不知是何目的地接近自己。

她倒要看看这人究竟要做些什么。

从床的里侧摸出了那个小瓷瓶,任枫楠打开手心,“药。”

施纾逸原本只是口头花花,这涂药可是个亲密活,已她俩的关系,她知道大小姐断然是不会愿意让她帮忙涂药的,这样说也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结果没想到大小姐还真?掏出了药。

“……”看着大小姐手心里躺着的小瓷瓶,施纾逸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这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你不是说要帮我涂药”任枫楠满脸平静,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

啊这,就有点骑虎难下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ps:我的手速真的好慢TAT这样还能有女朋友吗是≡(▔﹏▔)≡感谢在2021-05-1623:30:20~2021-05-1900:23: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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