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白从昨晚就没休息。系统迟迟不回，小黑屋温暖健康又熟悉，便倒头睡了一觉。
等他睡醒，便听见系统的声音：“是主角那边出了BUG，问题很严重，上面也不敢修复。”
江夜白忧愁：“小世界会坏掉吗？我的奖金…还有吗？”
“放心。小世界更稳固了。只是主角太强，对反派来说有点艰难。”
系统一板一眼地安慰：“别怕。现在小世界稳固，我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只完成最后那个重要剧情点就行。”
江夜白难过道：“你不懂。我心疼的是支线剧情奖励。”
系统：“……”
江夜白本想出去。但心里似有似无的哀思萦绕不去。
他不由开口：“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是能把凤止救出来，又不害人族气运的吗？”
“那小凤凰心里给自己栓了锁链。”系统道，“他自己不能挣开，这世上旁人纵有无上法力神通，也没法放他出来。”
“那总有什么办法能帮他？”
“倒是有两种方法。但对他不灵。”系统平静道，“一种像凤王那般，求来佛法，常常说教。只盼他一朝明心见性，能提三尺慧剑，断尽世间魔障烦恼。那结果你也见着了。”
“另一种，便是以更大的爱欲执念相抗衡。若有其他亲朋挚友，身陷危局，他便会拼着皮开肉绽，也要挣脱了锁链飞回去。可凤族举族赴死，且万载过去，人事已非。他孤身飘零，当是了无牵挂。”
江夜白难得沉默下来。
“江夜白，”系统突然唤他，“你明白吗？你若是和那小凤凰一样，一头栽了进去，就再没人能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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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夜白从小黑屋里出来，睁开眼。却发现已不在通天峰上。
他躺在床上，浑身清爽干净。伤口都被仔细包扎。
屋子不大。暖融融的阳光从窗扉间漏过来。光影映出各种精致奇巧的纹样，落在胸口的被子上。
江夜白快快活活地在被窝里给自己翻了个面。
他怕冷。被这和暖的阳光一晒，全身就像融化了似的舒服。
江夜白舒服得叹气：“系统，被褥这么软和，定是个有钱人。”
系统还没回音，却听见门口传来个温和的声音：“你伤得重，不要乱动。”
来人青衣墨发，面上覆了个精巧的木制面具，手里端着药碗。
自从月生海掉马，江夜白都快要有面具PTSD了。
毕竟一个原本和剧情无甚关系的人，又有救命之恩，经济上也算解过燃眉之急。
他们日夜有肌肤之亲。这人待他特别，还生得好看。
这世上江夜白认识的人不多，与他早就有了些难以言明的羁绊。
如今却发现是原主仇人的马甲。
这人是有意蛰伏隐瞒，一言一行，皆有预谋。一举一动，都是恶意。
都是为了复仇。
江夜白甚至都没法谴责。可他心里不免总有些难过。
江夜白戳系统：“累了。这又是主角的马甲么？”
系统冷漠：“不是。醒醒。你不累，你不过是馋教主身子。”
江夜白哑口无言。
沐秋寒见青年怔怔望着自己，不由温声解释道：“你从刑堂出来，命已经丢了半条。教主着急你，送你来我这医治。”
“我之前不知内情，对你有诸多误会。但身子要紧，你且喝药。”
江夜白震惊。江夜白感觉自己仿佛错过了十几集剧情。
“不是什么重要剧情。”系统开口解释，“我看你瞌睡，这剧情又遭罪。就没吵你，拿程序应付过去了。”
沐秋寒眼里，青年身子破败，安安静静窝在被子里，也不说话。好像已经活得很累了，所以才对什么都无所谓。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沐秋寒心里怜惜，不由开口，隐晦劝道：“我知道你这身体现在怎么都不会死掉。但你既然为了一些东西，这么执着地活下来了，那就该好好照顾这个身体，为它再活得久一点。”
在治疗的时候他就发现，青年体内凭空有一股能量。无论身子伤得有多重，这股能量都能让他维持生命。但却无法修复伤势。
这让他不由想起了，古老传闻中的阴阳锁魂之术。
传闻上古时期，六道轮回初开，有人却于此世眷恋不肯离开，于是取生死阴阳二气，铸出无形无状阴阳锁魂钉，将魂魄锁入已死的肉身，便是此术。
肉身生机早已断绝，全靠消耗魂魄之力勉强维持。没法修炼，也没法疾行快走。
待到魂魄之力耗尽，肉身崩溃，这人便彻底消散在天地间，再无轮回。
用了这个术法的人，皆是对至亲挚友有极深的执念。深到可以为此放弃永世的轮回。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他之前以为的那样，背信弃义，伤害兄弟？
况且他又探查发现，青年修的乃是佛门心法。
有一股极精纯的慈悲喜舍之心力环绕在心脏附近，镇压着其间难以名状的大恐怖。
他隐隐约约有了猜测。若猜测是真的，那青年隐忍如斯，是何等的舍身和大义…
青年面上终于露出些惊诧警惕的神色。
沐秋寒见状，将药碗塞到青年手里，笑道：“你要是乖乖喝药，我就保证不对别人说出来。”
青年认认真真喝完了药。抬头道：“你保证不说。”
沐秋寒点头。又道：“你这样瞒着，不怕你走后，朋友知道了得有多难受后悔？”
青年面色平静：“不会。没有人会难受后悔。”
青年为了一个执念，苟延残喘活在世上，已是一具行尸走肉。可他为之放弃一切的人，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大概也不会在乎。
沐秋寒突然感到了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哀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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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生海心情烦躁。
明明根据上辈子记忆，算好了凌千峰情丹发作的时间。做好各路布置。
本该能一箭三雕：既除去凌千峰这个会噬主篡位的潜在危险，又能给正道马甲增加威望，留下杀出刑狱的赫赫战绩，还能和青梅竹马的上官蝶增加感情。
可竟会如此。
凌千峰明明已被逼至绝境，他到底是如何解了毒性，在他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这人若有解毒的本事，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还疯成了这种德性。
难道是江夜白那畜生帮忙？
被他发现时，他俩衣着整齐，也不是发生过什么的样子。
月生海在两人面前掉马。
江夜白不足为虑。但凌千峰却是个隐患。
正道弟子真实身份竟是万魔教教主。这种秘闻若是被凌千峰曝出去，江湖上必会掀起腥风血雨。而他月生海多年来的种种计划也将付于流水。
纵是再世为人，月生海心里也不免纷纷乱乱，焦头烂额。
追丢了凌千峰，回到教里，早忘了丢在地上的江夜白。
刑堂长老知会他，他的剑侍干扰了护宗大阵，需得处死，才恍然大悟，救下一条命来。
改罚了两百鞭。
刑堂的鞭子是特制的。每一下都撕扯下血肉。
江夜白面色平静，不声不响，与他擦肩而过。
自去受罚。
月生海捏紧了手里的剑。
不当如此。
知晓他身份，想明白前因后果，如今被曾经蝼蚁般的人欺骗玩弄，被曾经觊觎过的人肆意侵犯，又被他施舍了一条性命……这人不该愤怒屈辱，然后又贪生怕死，只能忍气吞声，摇尾乞怜吗？
怎么可以如此平静，如此无动于衷。
被仇恨煎熬的日日夜夜里，月生海时常想象一切结束之日，他揭开面具，那人会是何等令人快慰的神情。
然而这日真正来临，竟丝毫不能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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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夜白在小院里研究小凤凰的馈赠。
凤凰一族的伴生灵火乃是涅槃之火，凤止给他的却是红莲业火。
那些记忆碎片里解释了这些火焰的特点和使用方法。
涅槃之火沟通生死，红莲业火了结因果。
因果之力又唤业力。有道是“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此婆娑世界众生，起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因果。
业力牵扯，众生世世偿还因果，又制造因果。于是在六道轮回里永世流转，不成大道，不得解脱。
而业火红莲却可令诸世因果齐齐现前。只要受得住业火焚身之苦，便能将那些因缘牵扯煅烧得干干净净。
所以这小凤凰不是断不了，他就是守着那份痴心妄念，不愿断绝。
江夜白看着眉心的小火团。
被它一烧，可就真的前尘尽散，只剩今生了。
心里竟若有若无地起了迷思。
系统突然冷漠道：“江夜白。你，到底，行不行？”
江夜白猛地清醒。江夜白不服：“你行你先上！”
江夜白皮着，一头冲进了火里。
然后被眼前现起的情山孽海震住。
“我竟是如此经历丰富之人！”
系统罩起一个巨大的小黑屋，温柔道：“加油。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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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生海过来的时候，那人正倚在树下。目光悠远，仿若万事不萦于心。
是他最厌恶的神色。
他扼住青年纤细的脖颈，叱问：“前日夜里，你为何相助凌千峰？”
青年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看得他心惊。
突然想起刑堂前，青年看向他时也是这个眼神，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以前这人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是活的。他总能从里面看出担忧焦虑，或是忠心耿耿。
不像现在，空洞得没有一丝波动。
好像这个人，已经死掉了一般。
是涅槃时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