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和隆冬的风就是不一样,清爽又温顺,十分舒适。
好久没有这样畅快的策马奔腾了,秦落柔张开双臂迎接着?所有吹向她的风。
“小心,别掉下去。”李青奕放慢了速度,一手抓紧缰绳,一手搂紧秦落柔的腰。
“有你在,我不怕。”秦落柔大?喊着?,风将她的声音吹得很?远很?远。
驰骋在旷野上,秦落柔就像是个?小孩子一般,肆无忌惮地欢笑?着?,叫喊着?。
李青奕看着?秦落柔的样子,心里满满的,能让他的小娘子开心,还有什么不满足?
喊够了,秦落柔就靠在李青奕怀里,听着?风声,听着?他的心跳声,觉得很?惬意,很?安稳。
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她仰头看天空,晴空万里,敞亮轻快,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李青奕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落柔,老?天爷将你送到我身边,真的对我不薄。”
秦落柔心里一颤,老?天将她送到李青奕身边,难道这就是她重生的意义吗?
“殿下,你知道我多感谢上天吗?现在的我真的很?知足,不敢再多奢求一点,似乎再多奢求就是不知好歹。”她笑?了起来,“只愿年年都有今日,年年今日都有你。”
马已?经停了下来,秦落柔扭着?身子,拦腰将李青奕抱住。
“傻瓜,会的,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呀,年年今日我们都在一起,”李青奕回?抱,脸缓缓蹭着?她的发丝,思绪飘了好远好远,他的所有算计,所有谋略,所有不得已?的争夺,因为怀中的人,都成了他只能赢不能输的唯一理由。
夕阳西下,映照着?马上的两个?人,周身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红色,像是最美的祝福。
到了初夏,礼部选定了孟跃庭同三?公主成亲的日子,边疆稳定,孟老?将军回?了都城。
早就接到消息的孟耀辉心中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担心,他深知自己?儿子对三?公主并不欢喜,但又因为娶的是公主,和皇室成了亲家,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
孟跃庭知道没办法改变,只能穿上喜服,强颜欢笑?如被摆弄的木偶一般,拜堂成亲。
在喜宴上喝得烂醉如泥,以?至于让李梦菲就那样干干在婚房中坐了一夜。
他原先只是不喜三?公主,现在是厌恶,在他心里,李梦菲就是秦落柔要退婚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她捅伤了落柔,退婚一事也许还有回?转余地,他连看她一眼?都不想,又怎么会想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不知太子从哪里找了个?姿容有五六分像秦落柔的女?子送给了孟跃庭,他一眼?看中,成了外室,几乎夜夜宿在外宅。
李梦菲知道后大?闹了一场,但孟跃庭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理会,他不怕,就算是这件事闹到皇帝面?前,他也不怕,和离就最好不过了。但是李梦菲两情相悦的话说出去了,要顾及自己?的面?子,这份委屈只有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成亲不久,孟跃庭就独宠外室,成了都城世家子弟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
遇到世家公子们把酒言欢,吟诗作赋之时,多有人调侃,他也大?方承认,一点都不避讳。
众人都知而不言,李梦菲就这样自欺欺人地活着?,不敢说给德妃她的遭遇,还想方设法瞒着?。
德妃也算是个?活得通透的女?人,在很?早之前,也曾想过让七皇子争皇位,最后就连她自己?也发现七皇子不是坐龙椅的那块料,如果硬要争皇位说不定把命都搭上了,经过十皇子一事,她更是灭了念头。
也早就劝过梦菲,但这个?女?儿从小被宠坏了,执拗得很?。
李梦菲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贵为公主最后落得独守空房的地步,心里苦闷却发现无人可以?诉说。
反倒是七皇子心疼这个?亲妹妹,还时常来看望她,说些德妃和宫中的情况,太子却一次都没来过。
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送给孟跃庭外室的那个?人会是太子呢?枉费她之前在父皇面?前说了那么多太子的好话,还以?为太子是真心对她这个?妹妹的。
心情不佳的她在将军府更是飞扬跋扈,稍不合心意就摔这摔那,搞得孟夫人也有些不喜,劝说孟跃庭不要总是在外宿着?,毕竟公主是正妻,孟跃庭却说:“母亲不是早就想要三?公主做您的儿媳,不喜欢落柔吗,现在如愿以?偿了,您就好好伺候着?吧。”
孟夫人被噎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五月初九,科举会试,李青奕安插进自己?的人,太子若有所动作,不许阻止,只收集证据即可,他不怕太子有动作,就怕没动作。
果不其然,到了放榜日,太子暗中操作的几人都在榜单上。
李青奕连夜让人整理证据送给了主考官翰林院赵正清学士。
这个?赵正清人如其名?,正直清廉,立刻整理成卷宗,写了奏章,打?算在早朝时候弹劾。
“陛下,老?臣有本启奏。”
赵正清递上奏折和卷宗道:“老?臣要弹劾太子。科举乃是为朝廷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事关江山社?稷百姓民生,老?臣既然做了这主考官,就不能愧对身上这份职责,把真正有才华的举子挑选出来,可是太子不顾法度,勾结翰林院其他考官,篡改考生试卷,妄图让自己?看中的无能之人入朝为官,行为恶劣,忘陛下明察。”
太子马上站出来道:“父皇,儿臣没做过这些事,赵学士一直对儿臣不满,诬陷儿臣。”
皇帝眉头紧皱,翻开奏折看了看,又拿过卷宗看了两眼?,递给王平,“拿下去给太子看。”
太子接过卷宗,一看傻了眼?,怎么会这么详细,还有举子们写的联名?告状信,足足几十人,总不能说这几十人都说谎吧。
李青奕冷冷在一旁看着?,十年寒窗苦,若有人告诉这些举子们,有人不用苦苦读书就能轻易中榜,还将证据摆在他们眼?前,他们怎么能不愤慨。
这些意气风发嫉恶如仇的举子们只需有人带头稍作煽动,写下这样的联名?信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太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儿臣不知这些事,这些举子们的联名?信分明状告的是翰林院考官高杰,没提儿臣半句。”
高杰上前一步道:“陛下,这是臣的奏折,请陛下过目。”
他看了一眼?赵正清,两个?人不动声色对视,很?快分开。
赵正清手里的证据就是高杰给的,这高杰是李青奕的人,刻意让他接近太子,在科举中,主动揽过了偷换试卷的事,留下了第一手证据。高杰落魄之时,幸得遇见?李青奕救助,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得。
而李青奕也应允了他,这次若被罢了官,他再想办法让他官复原职,若荣登大?位,会让他一展抱负,造福百姓。
高杰双膝跪地,取下官帽,“陛下,此次科考,太子胁迫微臣更换考卷,顶替原本上榜的举子,让太子选中的人高中,臣自知抵抗不过,只能照办,事后深觉对不起陛下的厚爱,对不起微臣的老?师赵学士,遂将这些证据卷宗交给了老?师。”
“臣有罪,自请辞官。”
皇帝重重叹了一口气,“太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太子指着?高杰道:“你不愿就说不愿,分明是你主动,怎么还能说是我胁迫呢?”
高杰面?不改色:“太子想推卸责任,微臣无话可说,若是自愿,现在臣为何还要跪在这里脱下官帽?臣是胁迫还是自愿,陛下自有定夺,臣只想守住本心,太子选中的那几人中,确实没有才能上佳者,若昧了良心闭口不言,这些人今后为官,只会为祸百姓,臣盼着?我朝繁盛,怎会容得下这样的事。”
“你!你胡说!”太子气急,他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局,而他却傻兮兮的钻进来。
“父皇,听儿臣解释。”
“不论你有没有胁迫高杰,朕已?经知道,你要偷换试卷是真,没什么好解释。”
皇帝站起身来,“拟旨!太子青鳌,为前皇后所出,朕爱屋及乌,自幼继太子位,训以?诗书,教以?礼乐,朕对其多有期望。奈其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目无法纪,将朝廷科举选拔用人之大?事视为儿戏,此为其一。在朕秘密派宁王行事回?都城途中,痛下杀手为其二。诬陷十儿青淳,在青淳去往封地途中,将其暗杀为其三?。太子毫无亲兄友爱之意,泯灭手足之情,朕废黜之心已?久,只因念其生母久不能决,是朕之错,若再姑息,必戕贼我万民而后已?,何以?为君,祖业何如?今起剥夺太子位,贬为庶人,收押于宗正寺,永无赦免。”
太子一听哭喊起来:“父皇,父皇,儿臣错了,念在儿臣母亲的份上,父皇您就饶了儿臣吧,儿臣再也不敢了。”
皇帝一挥手,“来人,拉下去。”
上来两名?禁卫军架起太子就往外走去,太子从脖颈上取下一块玉佩大?声喊道:“父皇,这是儿臣出生时,母妃交给您,父皇亲手给儿臣戴上的玉佩,您忘了吗?”
“父皇,父皇……”
皇帝红了眼?尾,转过身去,等喊声渐渐消失,他挥了挥手,走下龙椅,从侧边出了议政殿。
王平扯着?嗓子长声道:“退朝——”
作者有话要说:废太子诏书参考历史上诸多废太子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