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柔不再理会李青奕,带着秋灵径直向里?走去,但一走进去就傻了眼,看?着到处都重新修缮过的陌生宅院,她实在不知哪间房是自己的了。
李青奕跟在身后,看?出她的犹豫,小心翼翼说道:“姑娘的房间在这里?,我的旁边。”
院落中一众下人都惊呆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殿下如此低声下气,秦姑娘说了那么多埋怨指责的话,主子愣是一句都没还嘴,还更加小心对待了,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着以后对秦姑娘可得万分谨慎。
秦落柔推门一走进自己的房间,又被吓了一跳,这屋子如何比她在奉国公府的还奢华?那梳妆台前的胭脂足足有七八盒,为何比四公主的还要多?
回头看着严易,“严公子,你是把那十万两银子都用完了吗?严公子是一直都这样挥霍无度,一掷千金的吗?”
这个败家的程度,若不是南地那边富甲一方的豪门,绝对撑不起他这样挥金如土。
“在下只是想让姑娘开心。”严易说的很委屈,“我并非纨绔子弟一掷千金,因为是秦姑娘你,才?会如此。”
秦落柔叹一口气:“严公子,我早都说过了,救命之恩你早就还清了,不但还清了,还加倍奉还了。如今,借着你的谋划,这婚顺利退了,合该是我欠着你。现下,你又花这么多银子重新修葺布置我的宅院,”秦落柔把“我的”两个字压得特别重。“这么大的恩情,我可没办法还你。”
李青奕已经意识到自己这种做法的不妥之处,他?还真是有点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怎么说他也只是寄住在此。
“秦姑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我让他们重新修葺,这房间有什么不满意的重新布置。”
“你还嫌花的银子不够呀,感情后院那十万两银子当真是大风刮来的,重新修葺重新布置不花银子呀。”
秦落柔转头看?着严易一脸的歉意,觉得自己说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毕竟他?这么做也是想报恩,又说道:“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李青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
“秦姑娘要不要去院子里?看?看?下人们,挑两个顺眼的,其他的都遣散了?”
“严公子想留下几个人都行,反正你有的是银子。秋灵,你选两个勤快的留下就好,现在就去吧,我还有话要对严公子说。”
秋灵一出门,秦落柔把那两锭金子仍进严易怀里?。
“严公子,我想了想,今次陛下下旨,给我五品官员俸禄,后院那些银子不管还剩下多少,公子是觉得累赘还是不想要都行,今后这府里?的花销不用公子的。”
秦落柔这么一说,李青奕就更委屈了,想他这几日花了不少心思,宅子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精心挑选的,简直比自己立府时还要用心,就算是没有同秦落柔商量,但也不至于把话说这么重,他?就不相信没有一样是合她心思的。
“这本来是为姑娘准备的惊喜,没想到成了惊吓,看?来在下这份心是用错了。”
想他长这么大所用的心,不是假装的就是应付的,头一回兴致勃勃做件事,满心欢喜等?感谢,却得了这样的数落,当真伤心得很。
秦落柔仔细想想,那门口的白玉台阶,厚重的大门,加高的围墙,还有她房中的一切,的确是花了心思的,若说不喜欢谈不上,她甚至还觉得布置的不错,就是单纯认为,严易不该对属于这座宅院擅自做主。
严易脸偏向一边,想起秦落柔那日说过孤独终老的话。她是把自己心关得严严的,可怜自己上赶着讨好,还没得着好。
李青奕倒不是觉得秦落柔说的不对,只是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打开秦落柔的心扉,着实着急的很,但又不能直说,她可是把他?当做君子之交,若知道自己对她生了别的心思,怕不是即刻就把他?赶了出去。
这股子无名?火无处释放,当真是难受的紧,吊着脸色道:“姑娘歇息吧,在下先出去了。”
秦落柔一瞧,咋地?明明是他做错了,不过多说了两句,就给脸色了?
“严公子这是委屈了?”
李青奕脚步一顿,是,他?就是很委屈,转身想要诉委屈,却在看见秦落柔的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站在那里的女子,身形单薄,面色白皙,大病初愈的模样,她受伤近一月,这才?刚调养好。要说委屈,自己和?她所遭受的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李青奕叹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道:“姑娘说的都对,小生确实思虑欠佳,没想过姑娘欢喜什么,就自作主张修葺布置了姑娘的宅院。”
态度诚恳,像是真心认错的样子,秦落柔心一下子就软了,想来修葺布置这么大的宅院也不容易。
“这几日公子累坏了吧,你身子骨本来就弱,贺大娘都给我说了,说你的旧疾好起来不容易,得小心养着才?是,我也知道公子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做这些都是为了报恩,我刚刚有些话说的重了些,公子别往心里?去。”
李青奕走到秦落柔近前,缓缓道:“秦姑娘,如今在下做的这些并非为了报恩。”
秦落柔想了想道:“难道公子是为了住的舒服一些?但这是我的……”
“不是!我住的舒不舒服并不重要。”他?真的不知道究竟要怎么说才好。
“姑娘,可还留着我送的九连环?”
秦落柔随口说道:“当然留着,只是那东西太难解开,我放在一边了。”
李青奕道:“九连环并不难解,至少看?得见摸得着,比解开人心简单,尤其是那种被包裹住的人心,连一条缝隙都看不见,着实让人为难。”
“这有何难,解不开的人心不解就是。”她有点不明白严易突然给她说这些干什么。
“但我想解开,姑娘可有什么好主意?”
秦落柔想了想突然道:“严公子,你想解开谁的心?莫不是我入宫这几日你在外结交了什么新朋友?是谁家公子?定?然才华斐然吧。”
“我没结交新朋友,只是……有感而发,姑娘休息吧,在下出去了。”
秦落柔看?着离去的李青奕嘟囔道:“这人说的话奇奇怪怪,听不懂。”
给自己倒了杯茶,悠闲地欣赏起了房间的摆设。左手边的博古架,上面层层方格里,摆放着瓷器和玉器,旁边是个软塌,有几个话本子。右手边一张条案,纸墨笔砚、笔架、笔搁摆放整齐,旁边一个小台子,放着一架七弦琴,窗边的花梨木梳妆台,身后的轻纱帷幔,果真是费了些心思,而且这所?有的布置,她第一眼瞧着就很符合自己的心意,果然是君子之交,懂她。
对了,自己现下当严易是知己,想要在离开前同他?潇洒一番,怎么一来,就先发起了脾气。不过谁让他犯错在先呢,况且刚才?她已经很大度的原谅了严易,这事就算是过了。
不过有件事,她还是要尽快同秋灵交待清楚。
“秋灵。”
秋灵推门而入,“姑娘。”
秦落柔道:“我对你说过三月后要离开的事,对谁也不要提起,包括贺大娘。”
认识贺大娘两世,刚才?从她脸上见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快乐,治病救人就该有治病救人的医馆,有治病救人的药材,而跟着自己,恐怕只能颠沛流离。
“姑娘不是说要带贺大娘一起走吗?”
“不了,那个医馆才?应该是贺大娘最想要的归宿。秋灵,这两日我不回府了,你回去等着将军府的消息,及时来告诉我。”
“是。”
秋灵刚走,秦落柔就躺在了软塌上,悠闲的翻起了话本子,全都是逗乐的小故事,看?得十?分欢快。
不知不觉到了晚膳时候,有丫鬟问她想吃什么。
“严公子可在?贺大娘回来了吗?”
“严公子在,贺大娘还没回来。”
秦落柔道:“我要出去,不吃了。”
论这天下,还有哪里比本朝都城繁华有趣,三月后离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可不得好好享受一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来到严易房前,叩门。
“进来。”
这个房间,在她落水生病后,自己曾住过一天,现在走进来,却发现和?那时并没什么不同。
她不禁问道:“严公子怎么不把自己的房间也布置一番,要不然把我房间的博古架搬进来,那上面的瓷器玉器我又不懂欣赏。”
李青奕以为是别人,没想到会是秦落柔,低落的心情瞬间就变好了,放下手里?的毛笔,笑?道:“这样就挺好,姑娘那里摆些好看的物件,姑娘瞧着心情也好。”
秦落柔听着这话,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莫不是按照公子喜好布置的”,委实觉得自己过分了些。
“严公子,今夜我们去风月阁听曲喝酒,不醉不归如何?”
李青奕想到昨日三皇子还派人到他府里?,让他今日同去风月阁,想让牡丹再舞一曲,他?推说身体不适改日,若一会不巧在风月阁碰面,就太难为了。
“姑娘想喝酒,这还不简单,风月阁太过嘈杂,这院前就是小溪,院后就是大山,何不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共同赏月赏星,岂不美哉?”
秦落柔挑眉一笑?:“如今正值隆冬腊月,严公子莫不是想冻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