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状元梦(2)

裴安转身,顺着声?音望去,视线还?没碰到人,就看见原主日日研读的《广文志录》被两只素手撕成?一张一张的揉成?团扔在了?桌上的小火盘里,火盘里的火焰瞬间大了?许多,而在火盘之上有一个小铁架,上面是?酒壶,显而易见,对方?在烧原主的书温酒呢!

火盘的旁边是?一把带鞘长剑,剑鞘是?单一的棕色,没做任何装饰,而它的主人也是?如此,一袭青色长衫,一根束发红绳,再无半件饰品。但即使如此,视线移到脸上时,只见那人乌云秀发垂于腰间,灿灿星目藏于眉下,两颊白里透红,红润似火,端是?英气十足。

裴安为之一怔,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连忙小声?冲着那人道:“竟然拿圣贤书温酒,你,你。。”

虽然口中气愤地说着,但实际上裴安并没有那么?生气,他这样说,只是?为了?保持原主的人设和行为逻辑。

在上个世界为了?帮韩家筹集50亿,裴安连续两次使用其他世界的知?识,所以任务结束后,他就受到了?黑猫司南的严厉警告:在小世界里,一定?要保持原主的人设和行为逻辑,即使是?性格转变也一定?要循序渐进,而不能突变,否则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裴安说完,青衣人却置若罔闻,变本?加厉,只见她又拿出了?原主视若珍宝的《新语贤集》撕成?一块一块的扔到了?火盘子里。

“这可是?《新语贤集》啊,‘我’最爱的书!”裴安顾不得多想,猛地冲了?过去就要把书抢回来,却被那人一脚踢翻在地。

对方?下脚出乎意料的重,疼的裴安不想动弹,他担心真惹了?青衣人生气,对方?会拔剑相?向。于是?他按照原主的人设,躺在地上,骂骂咧咧道:“辱没圣贤,辱没圣贤啊!弟子有罪,未能看好圣贤书。”

令裴安遗憾的是?,由于缺乏原主那样对“圣贤书”的深厚感情?,他努力了?半天,也没能挤出一滴眼泪。

“呵呵!”清朗的笑声?吸引了?裴安的注意力,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十四五岁的黑衣少年正躺在裴安的床上将他放在屋里的钱袋子抛上抛下。笑了?两声?之后,他突然一跃而起?,从裴安的书箱里取出了?一本?《花山诗册》,笑嘻嘻道:“二姐,让我也体会一下烧书温酒的感觉。”说着,他也真撕了?起?来。

“你们如此辱没圣贤,就不怕遭天谴吗”裴安继续表演道。

青衣人似是?这才听?见裴安的话,又一个飞镖沿着裴安的脸颊飞过,钉在了?裴安身前的地面上,飞镖撕裂的气流让裴安的脸颊微微生疼,却没有伤痕。

“再废话一句,取你狗命。”青衣人漠然的瞅了?裴安一眼,又拿出一枚飞镖,直直地钉在了?桌上。

裴安连忙听?话住嘴,这很符合原主人设,他也本?就不是?个硬气的人,至于怒撞紫金门,以死明志的事,原主到裴安降临的那一刻也还?没搞明白,到底是?谁把他扔出去的。

半个时辰后,青衣人和黑衣少年把裴安的书烧的差不多了?,又很有兴致的喝完了?温的酒,方?才理会在地上装死的裴安。

青衣人抽出宝剑轻轻擦拭,冷冷地说道:“裴安,我待你如何?”

寒光映冷铁,也映在了?裴安凉凉的心间,回忆起?原主和杜秀秀之间的恩怨情?仇,他只得轻声?回道:“二当家对我自然是?极好的!”

“哦?你给官府的密告可不是?这样写的,逼良为夫,纵掠乡里,是?你写的吧?”

说话间,杜秀秀拿出了?一封信,很明显,那就是?原主递给朝安省新任巡抚的密告信,不知?怎的到了?她手中。

证据摆在眼前,裴安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辩解都是?没用的,只能沉默以对。

“你不问问你母亲怎么?样了?吗?”杜秀秀见裴安又沉默装死,寒声?道。

虽然在将裴安带上山之前,她就知?道裴安是?个酸不溜秋的道学先?生,但她从未曾想过,裴安会如此凉薄,不顾寡母,密告官府,请求官府出兵剿贼。要知?道,密告之时他的母亲还?在寨内啊!

杜秀秀的话让裴安心中一紧,原主14岁时父亲离世,虽留有些许资产,但远不及原主这些年的花销,而在原主八年乡试不中的日子里,全靠寡母供养。现在裴安最担心的,便是?仍在杜家寨的母亲了?。

“我母亲怎么?样了??我的所作所为任凭处罚,但这与我母亲无关?!”裴安从地上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杜秀秀!

“呵,现在倒是?演上戏了?,若是?你真在意伯母,你当初密告之时怎么?没想过,若是?官兵打上山寨,无论输赢,伯母可能存活否?”黑衣少年恶狠狠地看着裴安说道,他这辈子最恨不孝之人。

听?他言语间仍然称呼裴母伯母,裴安知?道裴母应该无大碍,稍微松了?口气。

杜秀秀见裴安言语间很是?为母亲担心,也只以为他在演戏,冷冰冰地回道:“母亲自是?无事,你虽不孝,但我不会!”

裴安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即使有着原主全部记忆,裴安还?是?不能理解,为何都到了?这般地步,杜秀秀仍然认可原主和她的婚事,仍然认裴母为母亲。

看着又陷入沉默的裴安,杜秀秀不禁长吐了?一口气,心道:“也好,本?来就没有期待!”

“吃了?它!”杜秀秀扔了?一个盒子到裴安脚边。

裴安捡了?起?来,打开?,里面是?一粒黑乎乎的药丸,他心里一咯噔,不会是?毒药吧?很快,杜秀秀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断魂散,每月如果没有服对应解药,就会疼痛至死!”

‘散?这明明是?药丸!’裴安看着手中的药丸,怀疑杜秀秀是?吓唬自己,但他不敢尝试,万一是?真的呢!

“你不吃的话我让小山喂你!”杜秀秀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而一旁的黑衣杜小山跃跃欲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二人虎视眈眈之下,裴安不情?不愿地吃掉了?药丸,撕裂感瞬间从肚中传来,他的揣测是?错误的,这是?真的毒药。

疼痛感让裴安有些站立不稳,好在杜秀秀没有拖延,又扔了?一个小盒子过来道:“这个月解药!”

说完,她自顾自地占了?裴安的床睡觉去了?,而一旁的杜小山拿椅子一并当床,也躺了?下来。。

裴安捡起?盒子,连忙服下,效果很明显,疼痛感很快消失了?。

看了?一眼已经被占了?的床和凳子,裴安不想再惹麻烦,找了?个墙角靠下。

“嗖!”一枚飞镖穿过火芯,屋内重归黑暗。墙角处,裴安悄悄将手指粘的几乎不可见的药物残余放进了?袖缝里层。

第二天一大早,裴安是?被一脚踢醒的。

“出京!”

裴安在前背着书箱,杜秀秀和杜小山远远缀在后面,一行三?人直奔离京的朱雀门而去。

“裴兄!”路过一家酒楼时,呼喊声?从头顶传来,裴安抬头一看,又是?熟人。

“贾兄!”看着居高临下却满脸热情?的贾甄,裴安礼貌的回了?声?。

在撞紫金门出名之前,原主是?一个比较自闭的人,整天埋头读书不问世事,所以朋友很少。而同县的贾甄是?原主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可惜,这是?一个“假”朋友。

“裴兄可是?要离京?”看着背着书箱和行李的裴安,贾甄心中很是?不快,面上还?是?带着和善的笑容,心中却暗道:‘这家伙怎么?这么?命大撞的头破血流还?不死。’

“正是?!贾兄可要同行否?”裴安问道,虽然他知?道已经中了?进士的贾甄要准备殿试,肯定?不会回乡。

“不了?!”贾甄不悦地回道,要是?没有“怒撞紫金门”一事,他现在肯定?要和裴安炫耀一下自己中了?进士而他未中。可裴安“怒撞紫金门”之后,天下读书人普遍认为这届会试全是?黑幕,他自然不敢去炫耀了?,免得被那些未中的酸生提出来当靶子。

自己花费巨资买得了?一甲第三?,却不抵裴安撞一次紫金门天下闻名,贾甄气愤难消,笑咪咪地说道:“裴兄身上可有余资回乡,若是?不够尽可和小弟言会!”

他知?道裴安最忌讳别人讨论他穷酸,所以故意提溜出来说。这种事他之前干过一次,入京后没多久,裴安的钱花完了?,便向他借了?些,他偷偷让书童“不经意”地传了?出去,很快同年们都知?道了?裴安是?西北来的穷酸了?。可他还?没看够裴安的笑话,就发生了?“怒撞紫金门”的事,“西北穷酸”的热度一下子就被盖住了?。

而他现在又提此事,也并非有意真的要借钱给裴安,而是?提醒同席的人“裴安是?个穷酸”,同时也提醒裴安还?钱。按照他对裴安的了?解,裴安一定?会面色难堪的给他还?钱,同时拒绝别人的资助。

“不瞒贾兄,小弟现在的确囊中羞涩,正准备步行回乡呢!哎!惭愧惭愧!”裴安语气讪讪的回道,意思很明显,‘我的确没钱回乡,你给我资助点!’

‘不要脸皮,太不要脸皮了?!’贾甄心中暗骂,脸色难以控制的难看了?起?来,很想扭头不理会裴安。但在坐的同年也已经走到窗边,听?见了?他与裴安的对话,他只能咬牙切齿的说道:“稍等,我让书童给你送下去!”

他不敢问裴安要多少,害怕裴安提出个他给不了?的数字,到时候自己可就陪他一起?丢脸了?;他也不敢直接把钱袋扔下去,毕竟,有辱斯文!他更不敢叫裴安上来,席间有好几个权势甚大的同年对裴安“怒撞紫金门”一事很是?敬佩,若是?叫他上来,岂不为他拓展了?关?系。

“裴兄,若是?不急,上来一坐否”想什么?就来什么?,太傅之子华传文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