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眼泪不争气地流

饶是冷静如苏清,一时间他也不由得被栗梓的那不寻常的一番举动给震住了。

待反应过来,苏清连忙上前将栗梓给抱到床下,同时手忙脚乱地取出手帕擦拭肖宁川嘴角不慎沾染到的药膏。

“咳,小栗子别胡闹。这个药不是你平常喝的那种,是要涂抹在皮肤上的。”

所幸小栗子虽然有点蠢兮兮的,但他好歹也算是把蠢贯彻到底了。

尽管他是想把药膏喂给肖宁川吃,但他最后却是连药瓶的瓶塞都还没有取下来,就把瓶口往肖宁川的嘴边怼了。

所以其实小瓷瓶中的药膏也就只有一小部分不慎流出,并且沾到了肖宁川的嘴角。

“清叔,我自己来就好。”

肖宁川有些不适应与旁人的亲近,当即便接过了手帕自己清理嘴边的药膏。

“夫、夫君对不起……”

栗梓慢半拍地发现自己做错了事,不由得有些难过地低下了脑袋,还用力住了着自己短胖胖的手指头,内疚反省道:“都素小栗子不乖……”

肖宁川一向情绪波动不大,药膏涂错地方也不算什么严重的问题,他本就没有将栗梓的犯蠢放在心上。更何况小家伙还是好心办坏事,初衷并没有问题。

此时见小家伙做了错事都不用别人提醒,自己就知道乖乖认错了,肖宁川更是生不出气来,反倒是还有些不知所措。

好一会,肖宁川才干巴巴地憋出来一句回应:“没关系,你现在很乖。”

“真的吗!”

听到自己很喜欢的夫君夸自己乖,栗梓当即元气满满地抬起头来,两只水亮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肖宁川看,想要再确认一遍他刚才没有听错。

“……嗯。”

肖宁川对着小栗子的殷切目光,莫名感到了某种压力。

“阿爹!夫君也觉得小栗子乖呢!”

栗梓听到肯定的回答,瞬间满血复活,还一脸小得意地抱住了苏清的大腿奶声炫耀。

“我们小栗子这么棒呀?这么棒的小栗子要不要也给你阿父看一看?”

苏清低头揉了揉栗梓头顶的小发揪,温声哄道。

“要!”

栗梓用力地点了点脑袋,说话间颠颠地朝着房外跑去,“阿爹,小栗子现在要去找阿父袅~你不要太想小栗子哦!”

“好。”

苏清轻笑着目送栗梓矮墩墩的背影离开房间,待看不见小家伙了,才转头看向肖宁川正色道:

“宁川,我想你也大概听出来了,我们是希望你能够当小栗子的小夫君陪他长大的。”

见肖宁川面上隐隐流露出抗拒之色,苏清又温声道:

“你先别忙着拒绝,我希望你能够听完了,仔细考虑过后再给我们答复。”

“是这样的……我们一家虽然搬来沈家村也有很长时间了,但是小栗子却一直都和村里的小孩们说不上话,甚至偶尔还会有孩子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欺负他。”

说到这里,苏清的声音中难免带上了几分严肃。

“但因为某些原因,暂时我们还不打算搬家。就算是搬家,小栗子到了新的环境依然有可能会被欺负。”

“所以为了一劳永逸,我和你肃叔最近就有了给小栗子找个童养夫的心思。”

“正好这个时候我们就遇见了你。”

“我们看得出你是个聪颖的孩子,似乎也身份不俗。虽然不知道为何你小小年纪出家当了和尚,但是我们也无意去追究。”

“……?”

听到“出家”二字,肖宁川额头淡色的青筋不由得跳了跳。

“只是我们看你现在似乎有还俗的想法,又好像手头有点拮据,你一个小孩想要在外讨生活肯定也不容易,这个时候肯定还是有大人照顾你会比较轻松。”

“而且我看到你手上正好有一个栗子形状的玉球,从这点来看,我觉得你和我们家小栗子也算是有缘。如果你留在我们家,我觉得你和小栗子的关系肯定可以处得很好。”

肖宁川听到这里,不由得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小玉球,这才发觉那不规则的球体还真是一个浑然天成的栗子形状。

“说来说去,我也知道你最在意的是什么。虽然你才8岁,不过村子里很多像你这么大的小孩也都知道成亲的事情了。”

“在成亲这事上,其实我和你肃叔都很开明的。我们也不讲究什么媒妁之言,我们在乎的只是小栗子和他以后的夫君是不是两情相悦。”

话落,苏清也终于看到了在他面前对一切都表现得很淡漠的小孩,此时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诧异之色。

苏清抿嘴轻笑了笑,接着道:

“所以我们口中的童养夫其实就是一个无意义的名号,你也不用太把小栗子嘴上的夫君放在心上。我们会这么称呼,也只是希望能够尽可能堵住村里人的嘴,减少那些言语可能对小栗子造成的伤害。”

“等我们有机会搬到更繁华的府城,我们也可以改称收你为义子,对你以后的亲事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说到这里,苏清最后总结道:

“如果你愿意留下来让我们抚养你的话,你平日里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多,只要可以看顾着一些小栗子不让其他人欺负他,偶尔再陪着他四处玩一玩散散心就足够了。”

“若是等你们大了还是没有成亲这方面的意思,或者什么时候你有事需要离开了,你也只要提前知会我们一声,就可以随时结束这段口头上的亲事。”

“所以宁川,听了这么多……你的决定呢?”

苏清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期盼地望着身前的小孩等待对方作出回答。

肖宁川:“……”

道理他都懂……但为什么一定是童养夫而不是童养妻呢?

在苏清灼灼的视线之下,肖宁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思考良久,最后肖宁川只能将其原因归咎于他遇到的是一对同性夫夫。

或许在古代同性夫夫的境遇太差,他们领养的孩子除了可能饱受欺凌之外,在未来择偶方面也只能迫于旁人的眼光而选择同性?

肖宁川勉强解开心中的疑问之后,便有空暇去回答苏清的问题了。

“那以后就要麻烦清叔你们了。”

肖宁川并没有多加犹豫,就微微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毕竟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苏清的提议对他来说都是有利无弊的。

只不过是照顾一个小孩而已,却可以给自己换得一个临时的庇护所,解决他的吃穿住问题,避免了他以后顶着一个小孩壳子的身体为生活辛劳奔波的可能性。

同时最大限度地放宽了他的自由时间,可以让他在吃穿不愁的前提下,去安心研究穿越回去的方法。

虽然肖宁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好好地在路上走着,还能突然穿越过来。

但他还清晰地记得,在他因穿越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他手中的玉球和怀中的玉盒在同一时间绽出了绿色的浅光。

所以他可以确定他的穿越与他身上的那两块玉石离不开干系。

只要他能把这种玉石研究出个大概,他估计也就可以回到现代了。

再说回他与苏清的协议,其中唯一称得上是损失的也就是名声方面。

但是它所影响的顶多也就是他在古代的婚姻问题,但是肖宁川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在古代找一个有代沟的人成亲生子,他也并不觉得自己会回不去现代。

所以名声这方面的问题,其实也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大事情。

“好孩子,以后你就把我和你肃叔当成你亲生父爹吧。”

苏清听到肖宁川的回应,神色温和地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发顶。

在触及对方那稀稀疏疏的头发后,苏清才想起来他送来的药膏还没有给肖宁川涂上。

当下便摘下了药瓶的瓶塞,将药膏倒入手中。

“瞧我,都差点忘了帮你敷药了。”

苏清等待膏体在手中捂热了,才动作轻柔地将药膏抹到了肖宁川的头上。

“谢谢清叔。”

感受着发间传来的温凉,肖宁川郑重道谢。

虽然肖宁川依旧不习惯与旁人的亲近,但他也知道在他看不到头顶的情况下,让他自己来涂药膏确实不太妥当,便没有拒绝苏清的好意。

苏清帮肖宁川在头顶涂了一层药膏,又用纱布把他稀疏的头发裹了起来,直接把肖宁川的脑袋给裹成了一个大包子。

等这些做完,离开了好一会的栗梓也晃晃悠悠地跑了进来。

“夫君!阿爹!”

“阿父的饭饭做好啦!他让小栗子来喊你们吃饭饭啦!”

小家伙肉嘟嘟的脸颊上泛着亮亮的油光,一看就是刚偷吃过小零嘴,嘴都还没擦干净就过来的。

肖宁川望着小家伙的油脸蛋和油嘴巴,有轻微洁癖的他忍不住想要过去替栗梓把脸擦干净。

但还没等肖宁川真的付诸行动,他就看到小家伙望着他突然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难道是他心里的想法被小家伙看出来了?

没想到小孩他虽然胖,但却还挺敏锐。

肖宁川正这么想着,就听到栗梓一脸心痛地哭喊道:“呜呜呜!阿爹,夫君变成大包子了!”

“小栗子以后都不能再吃包子了呜呜!”

一边哭着,栗梓一边还望着肖宁川头顶的白色大包子擦眼泪。

肖宁川:“……”

如果你说这话的时候,眼泪不是从嘴角流出来的,我就真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