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修,应当怎么修炼呢?”
这问题,难也不难。
食神舔了舔爪子,洗了把脸:“多学着做菜,从食物里感悟。”
江明鹊眼中浮现一丝迷茫。
“哎,这事本不应该是我来教的,奈何你师父是个半桶水,只得劳烦我了。”
江明鹊歪头:“半桶水?”
食神:“自然,他那手艺不是我说,好不好,完全看运气,昨日做的就浪费了一顿食材。”
江明鹊想起昨日没有味道,甚至把师兄吃倒的菜:“……”
原来做菜还有运气这一说!
跳到江明鹊的肩膀上,慢慢踱步。
“你的丹火挺旺盛的!不错,是个好苗子。”
江明鹊试探着问:“您能看到我丹火吗?”
食神爪子指着鼻子:“我是闻到的。”
江明鹊丹火一跳,溅出一点火星。
“食神大人,丹火有区别吗?”
食神摇头晃脑,颇为自得:“那是自然,就如同灵根,厨修的火也各有不同,五颜六色都有,各有用处,烧制出来的菜口味也不同。”
她还是头一次听这种概念。
“那油盐姜醋等调味不用了吗?”
食神吹胡子瞪眼:“无知小儿!那是为食材调味,而你的丹火是烧菜灵魂!”
“没了丹火,你料理就没灵魂!”
“有的人丹火可以增益,烧出来的菜可以让人立地成仙,有的烧出来一道菜下去可以杀死神仙!”
江明鹊恍然大悟。
这就和炼丹差不多啊!
“炼丹?”
食神气得跳脚:“这二者怎能比!我们厨修是用最朴实的食材烧出最好的料理!”
“丹道那群损色,他们少了一份药材便不知道怎么做丹药,自身丹火比我们差,还得去取天地灵火,不知道要折多少寿,我们安全无副作用!”
江明鹊被他吼得头疼:“那我师父呢?”
她拉出便宜师父的旗子出来。
食神咳咳了几声:“昨日你师父那道菜便是,今日……也勉强是吧!今日的好些,吃了能帮你修复身体经脉。”
江明鹊沉吟:“昨日师兄出事了,但为什么我吃了没事?”
食神脱口而出:“那自然是你特殊些啊!”
江明鹊微愣。
“哦?哪里特殊了?”
门外传来的一句话截住食神的滔滔不绝,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
迟清禅迈了进来,手里还提着新鲜的食材。
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食材,金眸灼目:“方才有人给我送菜,盛情难却。”
江明鹊从这话里听出了丝丝不对劲。
食神自觉今日说的过多,他脚步小心后退,跳进画布里,变成一幅画。
迟清禅也不在追究,拿出打劫来的法器:“捡来对小玩意儿,拿给你来玩玩,可以放东西也可以当盾牌用,不喜欢还可以拿来丢着玩。”
“谢谢师父。”
江明鹊接过,一对可防御的储物手镯,玉镯水色通透,极为有灵性。
她在手镯内里翻到一个刻印。
程。
结合她师父说的送菜发言,江明鹊在心里祈祷他们人没事,随后心安理得戴上手镯。
战利品真香。
宽大的门派道服遮住那细骨伶仃的胳膊。
面前的六岁小女童,身高比同龄人要矮上一截,若不是摸过她骨龄,他可能会误以为是四岁的孩子。
本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身上却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宠辱不惊,看不出喜怒哀乐。
身上也总有种和这个世界隔绝的感觉。
这样的孩子,最难教了。
难教他也没想着放弃,他执起采花记。
“来,为师要考考你昨日学的词汇了。”
江明鹊回想起昨日学的词语。
她似乎是把这一本书都看完了。
这少说也有千八百个字,这是正常六岁儿童一天学的会的吗?
于是在师父考她的时候,她隐藏了五成实力,尽量往正常的六岁儿童,又比平常人聪明上靠。
迟清禅手上翻页越来越快,等全部考完,他的手微微颤抖。
“小徒儿,能与师父说说,你来东门之前的往事吗?”
江明鹊不太想回忆那段往事,看着那双暖金色的眼,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记得天天挖草根吃,搬运尸体,其他我忘记了。”
这是真的,虽然身体才六岁,对重生的她来说,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记忆也难免模糊。
迟清禅深深惋息:“看来是身体还没养好。”
他拍着书本,“你师父当年,一日学会了所有常用词,五千三百二十六个字倒背如流!你师姐也是一日学会的,但是资质愚钝了些,不会倒背如流。”
江明鹊:“……”
她是不是被怀疑智力有问题了。
迟清节看着她的小脑袋,痛心疾首,“你要好好养身体,养好身体才能有精力学更多的知识。”
好、好、养身体。
藏拙藏到地窖去了,现在师父怀疑她营养不良导致智力发育迟缓,记不住词语怎么办?
江明鹊哑口无言。
她又不能为自己辩解想起来了。
这样的误会让她一夜没睡好,第二日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去弟子宫。
祝思珂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别太有心里压力,实在不行就不出弟子宫了,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江明鹊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祝思珂一愣:“那程凡松不是说等你出弟子宫就要和你挑战吗?”
江明鹊语塞,他还以为自己是因为程凡松?
程凡松有危险,不过不至于让她时时刻刻放心上。
江明鹊摇头否认,趁着楚朝不注意这边,她压低声音问:“你开始学字第一日,学了多少个字?”
祝思珂点了点手指:“十五个!”
江明鹊得到些许安慰:“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祝思珂:“刚满月。”
江明鹊:“……”
她更难受了!
一堂课结束,楚朝留下了江明鹊。
等甲字班人散尽,江明鹊和楚朝四目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楚朝:“你就没有想问的?”
江明鹊:“没有。”
楚朝疑惑皱眉:“你看得懂我的手札?”
他的手札上记载很多杂乱的知识,这个……又是个刺头,他本不想这么麻烦给她解释一趟,偏偏她身后站着那位。
江明鹊:“我没看。”
这两日事情过多,那本手札被她遗忘在了角落里去了。
又是一阵沉默,江明鹊看到楚朝手背上青筋暴起,努力压抑着自己。
楚朝放缓呼吸:“为什么不看?”
江明鹊:“我不识字。”
楚朝:“……”
楚朝手握成拳,又放开。
他从储物袋里翻开一本幼儿识字大全,咬牙切齿地拍到她面前:“学!不学完不许出去!”
江明鹊眼前一亮。
有这位给她开小灶,那么她学的“快点”,那位应该不会怀疑有什么了吧?
“谢谢楚师。”
她对他深深鞠躬以表感谢。
楚朝把书丢到她怀里,结界展开,字符从书本里钻出来,围着她唱童谣。
江明鹊:“……”
楚师,她不想学这个。
她默默向楚朝递了个眼神。
楚朝冷着面:“愣着干什么!跟着唱!”
她,令人闻风丧胆,大名可止小儿夜啼的大魔头,重生回六岁,竟被老师被迫做出这种事!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江明鹊内心浮现八个大字。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