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额争夺战如期而至。
应惟故用不着和那些小弟子们斗法,每位峰主都有几个内定名额,分给九峰之后剩下的名额才让全宗的内门弟子争夺。
而星明峰就只有两个人,一个应惟故,一个新入门的方涣。
不过方涣只是个新弟子,好似根本就不知道内定名额的事情,应惟故又是从别人口中听来他报名参加了争夺赛。
“他既然报了名,就让他先习惯习惯门内弟子的斗争罢,若是没有拿到名额,我再给他也不急。”好歹方涣是星明峰除应惟故以外唯一的弟子了,应惟故怎么着都会对其上点心。
“你到是考虑的周到,”和森用灵力熬煮着一个小锅,时不时用一柄长勺搅动,锅里是一滩翠绿色粘稠的不明液体,温度达到沸点,正在锅内翻滚着泡泡。“不过自从那小弟子入了你星明峰,你就再也没回去过,怎么了这是?”
闻言应惟故皱眉,回答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是不习惯和外人相处?”和森眉目闪过了然,他自然是知道星明峰上只有一个小院子的情况,若是应惟故回去住,便就要与那新弟子同一个屋檐下居住了。
“你现在都可以出来乱逛了,早点叫人把你那星明峰好好修缮修缮,星玑峰近些年出了不少精美的洞府,你有时间了可以去挑挑,都不用你废什么心思,布个灵阵把洞府放上去就行了。”
“嗯。”和森的长篇大论往往只能得应惟故几个字的回应,他也不气,早就习惯应惟故的性格。
“这样吧,我让我峰中弟子去帮你修缮星明峰,反正这样破破烂烂的地方你都能坚持这么多年,就说明无语我弟子弄成什么样你都不会在意。”和森弯起了眼眸。
“对了,还有你们星明峰的弟子服,几百年来就一个新弟子,可那也是弟子,起码不能让你那位弟子出门别人都不知道他是哪座峰上的。”和森虽说身为一峰之主,可心思基本不在修练上,可恰好这份心性契合了他的体质灵根,反而让和森的修为进展的极快。
天元宗九峰,每一位峰主都至少是合体期的大能。
和森说干就干,让峰内一位擅长布置的弟子跟着应惟故回了星明峰。还跟应惟故说,星明峰新设计的弟子服过些时日就会派人送过去。
一片片规划整齐的田地布满山峰,一群巴掌大的小精怪纷飞在田野里,仔细一看,小精怪们个个都来去匆匆的模样,小小的身体都或多或少抬着东西,干着自己的活。
浇水的浇水,除草的除草,还有一群背后长着透明小翅膀的小花妖在采摘花朵。
自有一番规律。
“师、师兄……你、你这儿……”陪着应惟故回来的星曲峰弟子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磕磕绊绊的说着话。
应惟故也怔了一会儿,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应该就是那个新入峰的方涣干的,峰上的小妖精们都很亲近他。不过他还是很惊讶,没有想到方涣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这些是我……星明峰上草木化形的小妖精,性格温和,我不在的时候就是靠它们收拾星明峰。”应惟故语调平平,完全听不出他的惊讶。
带着弟子往山顶上的院子走去,一路上,原本杂乱无章、应惟故任由草木疯长的地方都被用心打理了一番。边走那位星曲峰弟子就边感叹:“我这也是第一次来星明峰呢!虽然这里打理的不算太仔细,可是观赏感都快比得上荆园了。”
荆园就是和森亲自打理的一座位于星曲峰上的小庄园,应惟故住在星曲峰的这些日子自然也是跟着看过荆园了,所以应惟故对此弟子的话不置可否。
应惟故看着有些恍惚——这一切,有点像许多年前的星明峰,那个人也喜欢折腾这些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事情,每次应惟故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人就回,为了让你看着高兴呀!
他那个时候,看着是会有点高兴的。
可惜,时过境迁,物与人早已沧海化桑田。星明峰不是过去的星明峰,星明峰上的人也都不在了。
往日应惟故回到星明峰的时候,那群小精怪都会一股脑的涌上来,这会儿好似都没有看见应惟故,小道上只有应惟故和星曲峰弟子二人慢慢走着。
山顶上的小院子周围多了一大片竹子,院子隐于竹林之中了。
应惟故:“……”
怎么有一种自己家被抄了的感觉。
应惟故欲言又止,星曲峰弟子还在一边不断的感叹。
“师兄,你回来啦?”方涣看见应惟故高兴的很,步伐轻松的走出来,走出来之后,他才注意到应惟故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弟子,脸上的笑容少见的卡了卡。
“这位是?”方涣迎了上来,用余光打量那位星曲峰弟子,星曲峰的弟子服上绣着各色草木,还是比较好认的。
“原来是星曲峰的师兄,不知这位师兄来这儿有何贵干?”方涣没等到应惟故的搭话,也不尴尬,便自己把话接了下去。言行举止,已经有了星明峰主人家的自觉。
方涣可能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像极了被外来者入侵了自己领地的大狗,冲着外来者呲牙咧嘴,领地意识极强。
应惟故嘴角有上扬的迹象,又迅速反应过来,压了下去。
“这位师弟,我们峰主听闻星明峰新来了一位弟子,便派我来为应师兄布置一下住处的。”弟子到是没有发现方涣笑容下的不乐意。
“你们聊吧,我先进去。”应惟故对两人点了点头,一派高冷的模样走进院子里。
他现在就是想看看,方涣有没有动他住的地方。
“哦,那就麻烦师兄白跑一趟了。”见应惟故离开,方涣也就直言了,不过明面上看,都瞧不出方涣失礼的地方。“我来的这些日子,已经大致安排好了,想必这位师兄上来的时候,应该已经看过星明峰上的布置了吧?不知有何高见?”
和森派过来的,方涣在心底冷哼一声。他以前就看不惯和森和应惟故的相处,总觉得这个人是个笑面虎,就是伪装的好,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绝世大好人。若他真的是什么大善人,能成为合体大能坐上星曲峰峰主的位置?也就是阿争生性单纯,才会让和森哄着成了好友。
听到那些让他一直感概的布景都是眼前这个小师弟做的,此弟子眼神发光,“来之前就听峰主说了几句,师弟未来是要去其它峰上听课的,见师弟于布景方面颇有心得,请务必到时来我们星曲峰与师兄弟们交流交流。”
这边方涣与弟子之间的暗潮汹涌应惟故是看不到了。
那间应惟故之前指过的房门没有打开的痕迹,见状应惟故微微垂了下眼皮,掩去了眼底不明的情绪。
推门一进去,一股寒意就扑面而来,这份冰冷影响不到应惟故半分,他的身体早就习惯了。
这个房间,是他师父离开前给他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
方涣还算是有眼色,没有打开这里。这个念头在应惟故心里一闪而过。他顺手关紧了门。
房间里面的寒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这个房间的布置和外面的大相径庭,只见墙壁上都均匀的铺上了一层冰蓝,乍一看好似凝了一层冰。
寒气被应惟故的呼吸融入身体里,若是普通修士进来这里,非得冻成人形冰雕不成。这股被吸进体内的寒气顺着应惟故的经脉流动,像是有生命力,自主漫延着。
破破烂烂的灵府也被这股寒气侵蚀,而应惟故却松了一口气。
这寒气,算得上是他的救命灵气。
但是效果也终究会减弱,到有朝一日,效用消失殆尽。
那一天不会来得太晚了。
应惟故估算过,若是三年之内他再找不到能修补他灵府的方法,别说一身修为,连性命都堪忧。
可是这个事,天元宗内除了他自己,或许只有那个能算尽天下事的衍峰主算到了。
不久后那个上界大能的洞府,有可能是他最后的希望,他非去不可。
明明从小就身世坎坷的他,长大后的气运好像真的能算上一个不错。
……
回到了星明峰,应惟故也没想过再往外面跑了,不知道方涣是什么意思,对方好似把自己当成一个侍候人的下人了,天天端茶送水的,还变着花样弄来吃的上供给应惟故,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捣鼓的还是从哪儿拿过来的。
就这样过上了一段时日,应惟故才意识到,方涣似乎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星明峰只有他和对方两个人,也没有问过星明峰峰主的事情,什么有关于星明峰的事情都没有问过。
这就非常奇怪了。
一个新弟子,为什么会对自己归属山峰没有半点探知的欲望呢?
除非这一切他本来就知道。
应惟故在思考这个事情的时候,嘴里还在吃着方涣送过来的瓜果。
这人给他的感觉,真的是太熟悉了。
还有就是,星明峰那位本来说给他布置山峰的弟子去哪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