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福寿康宁15

鹤岁的声音软软的,湿漉漉的眼神也软软的,闻山栖低下头亲了亲他稍微发红的耳朵,却没有?说话。潮湿灼人的气息逐一落在鹤岁的耳朵上,满脸通红的鹤岁怎么也不肯再抬起头来,羞恼到只想咬人。

闻山栖的嗓音带笑,“这么喜欢脸红。”

鹤岁立马用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小?声地咕哝道:“你才喜欢脸红。”

就这样,鹤岁的注意力轻而易举地被引到了别处,他一点?也没有?发现闻山栖根本就没有?答应后天来看自己,只顾趴在闻山栖的怀里哼哼唧唧地撒娇。

于?是真的到了后天,鹤岁怎么也等不来闻山栖,倒是几天不见的余笑言忽然登门,过来找鹤岁同他一起出去鬼混。

“不能去万花楼。”鹤岁趴在书案上蔫巴巴地说:“而且你还得?等我?把字帖写完。”

自从闻山栖把他送回?府,鹤岁就深刻地感受到了父爱如山。镇国公见他文不成、武不就,又?被养得?格外?娇气,每天一大早就把鹤岁从床上拎起来,别说是睡懒觉了,鹤岁连个回?笼觉都?没得?睡,还得?被逼着临摹字帖。

“不就是字写得?难看了一点?。”鹤岁皱着脸抱怨道,他起哼哼地说:“都?怪闻山栖。”

“难看了一点??”余笑言连看都?不用看,鹤岁的那□□.爬.字实?在是扎眼睛。他纳闷道:“柯长昀那么好的文采,一手瘦金体也写得?漂亮——诶,你可别说,你们都?是镇国公的儿子,怎么到你这儿就一窍不通了?”

“我?哥是我?哥,又?不是我?爹。”鹤岁瞟了余笑言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难不成我?还要继承他的文采?”

余笑言:“……”

反正他俩是五十步笑百步,半斤八两,谁也笑话不成谁。余笑言没好气地说:“快点?写,不能去万花楼就不去了,大不了我?们去梨园听戏。”

“梨园也不去。”鹤岁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他们唱得?咿咿呀呀的,我?什么也听不明?白,没一会儿就想睡觉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余笑言瞪了一眼鹤岁,肠子都?要悔青了,“就你事儿最多。”

鹤岁也没心没肺地回?嘴道:“就你最烦人。”

话是这样说的,然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余笑言还是坐到一旁嗑着瓜子等了鹤岁一个下午。

等到鹤岁把字帖临摹完,外?边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会儿还在热闹的地方不是烟花巷陌就是南子湖那边,富贾娄员外?从各地搜罗的菊花开了,请帖发了一张又?一张,余笑言一寻思,鹤岁这里不能去,那里又?不想去,干脆就去南子湖赏个菊算了。

赏菊就赏菊,鹤岁这时候倒是好说话,他抓了一把松子放在荷包里,笔一撂下就要跑,余笑言狐疑地说:“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儿。镇国公又?没有?盯着你,那你怎么还老老实?实?地把帖子临完才肯出门?”

“我?要是不写完的话,我?爹明?天就要再早上一个时辰把我?从床上拽起来。”鹤岁气哼哼地往嘴里塞了一颗松子仁,再度迁怒于?闻山栖:“都?怪闻山栖。”

“太惨了。”余笑言憋住笑,言不由衷地附和道:“怎么不是。”

既然已经决定下来去南子湖,余笑言就扯着鹤岁与他一路步行过去,连马车也没有?坐。余笑言是不觉得?有?什么,鹤岁就老大不乐意了,还没走几步他就垮下一张小?脸,不是喊这里疼就是说那里不舒服,余笑言顺手买了一根糖葫芦塞进鹤岁的嘴里,世界可算安静了下来。

南子湖离得?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余笑言哪里热闹就要往哪里钻,花都?还没看几朵,扭头就要去咏菊诗会那边掺一脚,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

鹤岁才不想跟着他去丢人现眼,自个儿坐到湖畔那边托着腮和系统说话,他的身后一片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而鹤岁则气鼓鼓地和系统抱怨起闻山栖说话不算数。

结果他还没抱怨几句,忽而望见一艘画舫惊起层层涟漪,遥遥涉水而来。

此时月色溶溶,无瑕的皎皎月光映照人间,轻柔似暮霭,薄薄地笼罩于?渺茫的湖面,衬出一派冷清。而画舫越来越近,它的张灯结彩与此格格不入,一盏盏纱灯艳丽如蔻丹,阵阵清歌婉转如莺啼,不多时,画舫恰到好处地停在湖中心。

薄雾弥漫,在这片桨声灯影中,依稀可见有?人莲步轻移。女子的身形极为娉婷,一身石榴红裙几欲燃起,她端得?便是国色天香,更遑论眉心点?上五瓣梅花,愈发艳如桃李,娇艳欲滴。

鹤岁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睁圆了乌溜溜的眼睛,好半天才问系统:“那是莲生?”

系统不怎么配合地说:“你猜。”

“我?总觉得?好眼熟。”鹤岁拧起了眉,奇怪地说:“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不是莲生……不过又?和莲生现在的样子有?点?像。”

系统压根都?不指望鹤岁记得?住这些,它敷衍的问道:“那是谁?”

鹤岁歪着脑袋又?看了莲生两眼,迟疑了许久才说:“闻山栖画的一幅画。他说、他说那个人是……”

“莲生姑娘。”

凑完了热闹的余笑言一过来就搭上了鹤岁的肩膀,他见鹤岁盯着湖中央的画舫看得?眼都?不眨一下,便也跟着望了过去。余笑言摇头晃脑地说:“眼似秋波横,眉如青山黛。”

鹤岁被他吓了一跳,一点?也不讲理地把自己记不起来画中人是谁,都?算到余笑言的头上。鹤岁把余笑言的手打?下去,皱起脸就嚷了起来,“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是你在这儿看莲生姑娘看得?太入迷。”余笑言斜了鹤岁一眼,“自己没听见脚步声,还能怪到我?身上来?”

“就是你故意的。”鹤岁绞尽脑汁也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好心不在焉地说:“我?总觉得?她看起来好眼熟。”

这本是没头没尾的话,可巧的是余笑言前不久才看见一幅仕女图,画的正是万花楼的洛神。余笑言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玉莲!”

鹤岁疑惑地问他:“玉莲是谁?”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安平王的王妃也是洛神,她就是玉莲。”到底是宫闱秘事,余笑言东瞅瞅,西瞅瞅,鬼鬼祟祟地凑过来说:“说起来,王妃和莲生姑娘一样,先?是十二花仙里的莲花仙子,后来又?一举夺魁,成为洛神。再后来……上元节那日适逢安平王回?京述职,于?是一见定终身。”

这下子不止眼熟,还有?点?耳熟了。鹤岁想起来莲生要自己尝桃花酿的时候也提及过她爹回?京述职,鹤岁不大确定地问余笑言:“安平王是不是和我?兄长的关系很好?”

余笑言诧异道:“你不知?道?”

鹤岁当然……不知?道。

“让你就会天天往闻山栖的身边凑”系统可算找到机会数落鹤岁了,它一针见血地说:“我?催你去打?听柯长昀你还不乐意。”

“什么都?被我?打?听出来了的话,我?还要你做什么?”鹤岁一点?也不心虚,他振振有?词地说:“你肯定早就知?道莲生是安平王的女儿了,你还什么也不告诉我?。”

“这是你的任务,又?不是我?的任务。”系统选择祸水东引,它不安好心地说:“而且你和闻山栖这么好,他不也是什么都?不告诉你。”

鹤岁:“……”

不管怎么样,鹤岁居然被系统说服了,以至于?晚些时候他回?到府上,还垮着一张小?脸自个儿生着闷气。

鹤岁再一次和系统发誓,自己以后怎么也不理闻山栖了,结果才把卧房的门推开,他就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闻山栖轻笑着问道:“这么晚才回?来,去了哪里?”

“要你管。”

鹤岁还在气头上,语气当然不大好,他皱了皱鼻子,没心没肺地说:“你待在这里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不过两天而已。”闻山栖盯着鹤岁鼓起来的两腮,低笑了一声,“孤的宝贝这么快就记不得?孤了?”

“又?不止两天。”鹤岁气哼哼地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已经是六个秋天了。这么久没见,谁还记得?你?”

闻山栖掀了掀眼帘,深黑的瞳眸染上几分笑意,他抬起鹤岁的下颔,若有?所思地说:“既然如此,那么孤是不是要对你做点?什么,才能让你不敢再忘记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