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福寿康宁10

闻山栖垂眸望向鹤岁,红着脸的少年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嘴唇,泛起一片水光。也?许是那黑白分明的眼眸过于纯粹,也?许是那湿漉漉的眼神过于软糯,闻山栖略微有些失神,他俯下?身来,吻了吻鹤岁的额头。

鹤岁稍微睁圆了眼睛,不满地说:“不要亲额头。”

闻山栖的眸色一沉,却没有继续下?去,他缓缓站直了身子,对鹤岁的不满无动于衷。

“你亲我一口。”鹤岁的脸还是红扑扑的一片,醉酒后的呢喃声听来软绵绵的,只像是在撒娇。他揪住闻山栖的衣摆,不依不挠地说:“只一口。”

闻山栖轻声道:“你喝醉了。”

“我没有。”哪怕他已经无理取闹了半天,鹤岁也?不肯承认自己喝醉了。他歪着脑袋瞟了一眼闻山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忽然笑出了两颗小?虎牙。鹤岁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桃花酿好甜,你要不要尝一口呀?”

说罢,他也?不等?闻山栖答话,自己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口亲在闻山栖的唇上。

桃花酿的馥郁醇香在唇齿间?蔓延,鹤岁紧张地闭上了一只眼睛,偷瞄闻山栖的反应。过了好一会儿,鹤岁才小?声地问闻山栖:“甜不甜?”

稍微想了想,鹤岁又添了一句话:“是我甜还是桃花酿甜?”

“柯晚贤。”闻山栖的嗓音平稳,他正欲抬手将鹤岁推开,却猝不及防地望进了那对乌溜溜的眼瞳里。顿了顿,闻山栖还是一字一字道:“你喝醉了。”

“我没有。”这个人不肯亲自己,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自己醉了,鹤岁有点不大?高兴,“我知道你是闻山栖,我也?知道我是柯抱抱,我才没有醉。”

闻山栖皱了皱眉,“你从未喝过酒。”

“为什么你不肯亲我?”鹤岁才不听闻山栖说这些,他本来就不讲道理,喝醉酒后就更加任性?了。鹤岁撅着嘴巴问他:“你不肯亲我,那就只能我亲你了,可是你还是说我喝醉酒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闻山栖捏着鹤岁下?颔的手陡然用力,鹤岁拧起了眉,皱着脸抱怨道:“好疼。”

“孤何时?……”

闻山栖才开口,鹤岁又自顾自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放在自己的脸上。鹤岁抬眸盯着闻山栖,眼神还透着几分无辜,他奇怪地问道:“闻山栖,我的脸好烫,我是不是生病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好似真的被烫着,才触上那片温软,闻山栖便将手收了回来。

不期而?然地,他想起那日尚在江南,夜深时?忽而?梦见鹤岁托着腮坐在后花园的池塘边。鹤岁的手上拿着一朵灼灼盛放的红牡丹,他一片一片揪着花瓣,闷闷不乐地咕哝道:“回来、不回来、回来、不回来……”

柔软的花瓣尽数落于池塘之中,一尾尾红色的锦鲤跃动着咬上牡丹的花瓣,拖出一道道逶迤的红霞。

鹤岁将最后一片花瓣丢进池塘里,他不满地瞪着被揪秃了的牡丹花枝,皱着一张小?脸,沮丧不已地说:“为什么还是不回来,讨厌闻山栖。”

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讨厌闻山栖”,哪怕只是一场梦,闻山栖也?连夜从江南赶回京城。纵使他的面上再?云淡风轻,心下?想的却全然是鹤岁会如何的惊喜,于是他的心也?软作一片。

过了许久,闻山栖缓缓地开口:“抱抱,孤和你不能……”

鹤岁伸手捂住了闻山栖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然后自己一把抱住闻山栖的腰身,把脸埋进他的肩膀里,闷声闷气地说:“你只能说喜欢我,别的不许说,要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闻山栖侧眸望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孤是太子。”

鹤岁在他的肩膀里拱了拱,瓮声瓮气地说:“我是太子的抱抱。”

闻山栖思忖片刻,又道:“镇国公将你托付于孤。倘若孤与你在一起,镇国公该当如何?”

鹤岁仗着自己喝醉了,不仅什么都敢说,还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他强词夺理道:“我被托付给了你,那么你就得照顾我一辈子。”

“你还小?。”

“我不小?了,你说的,我可以娶亲了。”鹤岁抬起红扑扑的小?脸,更衬得眸光潋滟,眉目也?好看得好似被细细雕琢过一般。他歪着脑袋,软声问道:“我娶你好不好?要不然、要不然你娶我也?可以。”

闻山栖的目光掠过鹤岁的脸,停留在他微微张开的唇上。鹤岁的唇色向来偏淡,再?加之他的肤色过于白皙,总是显出几分精致易碎之感。倘若鹤岁既不闹也?不说话,只低下?头来生闷气,更让人觉得脆弱不堪,而?闻山栖也?为此,从来都难以拒绝鹤岁的任何要求。

但是他不得不拒绝。

“镇国公快要回来了。”闻山栖把鹤岁从怀里拉出来,缓缓挪开目光,不咸不淡道:“孤会与他一同为你物色人选,尽早为你准备婚事?。”

酒意让鹤岁有点撑不住了,他揉了揉眼睛,人已经迷糊了还下?意识地还嘴道:“你也?还没有娶亲。”

“孤曾说过。”闻山栖不紧不慢道:“大?兴一日不宁,孤便一日不娶。”

鹤岁连耍赖也?被闻山栖不动声色地挡了回来,他就是想发脾气,也?没什么力气了。更何况闹了这么久,鹤岁的神色早已恹恹,还有点不大?站得稳,于是他伸出手软绵绵地抱住了闻山栖,头才枕到闻山栖的肩上,声音也?软得不成样子,“好难受。”

闻山栖没有再?把鹤岁推开,而?是将他揽入怀里,把鹤岁抱了起来,“睡一觉就好了。”

在门外?等?了许久的碧落听见里面逐渐没了声儿,这才大?着胆子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她大?致扫了一眼闻山栖与鹤岁便忙不迭地低下?头来,不敢再?乱看。

碧落胆战心惊地说:“太子殿下?,小?姐让奴婢为柯小?公子准备了一些热水,奴婢来伺候柯小?公子沐浴。”

闻山栖微微颔首,“有劳。”

碧落上前几步,要将鹤岁的胳膊搭上自己的肩,可她还未碰到鹤岁,闻山栖已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碧落错愕地抬起眼来,入目便是闻山栖稍显寡淡的神色,她正要惶恐不安地跪下?之时?,只听闻山栖淡声道:“孤抱他过去。”

“多谢太子殿下?.体恤。”

闻山栖要抱鹤岁过去,碧落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她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快步前去将门再?敞开一些。待到闻山栖走过,碧落这才跟在他的身后,引着闻山栖去了隔壁的房间?。

鹤岁一被放下?,碧落便上前去为他宽衣。

葱白的指尖掠过柔软的云锦绸缎,碧落尽量不去注意身后那道灼人的目光,可手指却还是不免有些发抖。她为鹤岁脱去外?衫,雪白的亵衣也?被一同褪至肩头,露出一片白腻的肌肤。

这是他宠了十几年的人。

闻山栖一想到这里,眉头便皱了起来。鹤岁从小?就吃准了自己对他心软,于是装哭、撒娇、发脾气无所不用其极,再?大?一些的时?候更是恃宠而?骄,还未责罚,鹤岁便已瞟着自己撅起了嘴巴,于是只要不太过分,闻山栖便由着他胡闹。

京中曾一度盛传鹤岁是他养在身边的娈童,起初闻山栖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左相隐晦地提醒道:“柯小?公子的年岁也?不小?了,太子殿下?成日抱在怀里,成何体统?”

左相只知鹤岁要抱,闻山栖便抱,却不知鹤岁就连沐浴也?是闻山栖亲自动手。闻山栖甚至命人在东宫专为鹤岁修了一处温泉热池与一座自雨亭,只因鹤岁过于娇气,向来受不了热也?受不得冷。

在那之前,闻山栖只当自己是怜惜鹤岁孤苦伶仃,直至左相婉言劝说,他才惊觉自己的确对鹤岁过于宠爱。

只是……

闻山栖抬起眼,眸底尽是克制与隐忍。他状似漫不经心地一瞥,将鹤岁的那极为漂亮的锁骨与圆润的肩头收入眼底,而?后盯着碧落放在鹤岁肩上的手看了许久,目光有些发冷,终究无法再?容忍下?去,“你出去。”

碧落愣了愣,她小?心翼翼地把鹤岁放回床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安地说:“太子殿下?请恕罪。奴婢、奴婢向来笨手笨脚,实在是不知道哪里冲撞了太子殿下?,还望太子殿下?饶命。”

闻山栖沉默了片刻,并未多做解释,只是轻声道:“与你无关。”

碧落又连忙磕了几个头,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余光扫了一眼被轻轻合上的门,闻山栖缓缓走至鹤岁的身旁。这么多年过去,他对鹤岁已不单只有怜爱,只要与鹤岁有关,他从来都不假于他人之手,甚至就连侍女为鹤岁宽衣沐浴都无法容忍,更不用提他的抱抱当真长大?成为柯晚贤,再?不会向他伸出手要抱,还要娶另一名女子为妻。

这是他恨不得揉进骨子里疼的人。

闻山栖垂下?眼眸盯着鹤岁看了几眼,态度终究软了下?来。他俯下?身将鹤岁半搂在怀里,语焉不详地说:“你从两岁起便被我接到了身边,既然已经宠了你十几年,那么再?宠几十年也?未尝不可。”

说罢,闻山栖低下?头吻上了鹤岁的唇,黑沉沉的眼瞳也?染上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桃花酿自然比不上你甜。”

作者有话要说:鹤岁“吧唧”亲了一口闻山栖。

闻山栖:“你喝醉了。”

鹤岁:“亲你就亲你,你管我喝醉没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