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鹊进入第三个幻境。
才睁开眼,就被塞了个冰糖葫芦,手被一个粗糙温暖的手掌握住。
“小鹊,别乱跑,娘会担心的。”
她抬头,一个面容憨厚的青年对她笑了笑,牵着她往前走。
江明鹊没有讲话。
她现在灵力皆失,变成普普通通的女童。
没有灵力,她连储物袋都打不开。
面前是一处市井,地上铺着青石砖,沿路有商铺也有小贩摆着摊子叫卖。
路上行走的人多到落不下脚,泥土味混杂着汗臭和其他腥味,喧闹声不绝于耳。
没有得到什么线索,江明鹊眉头轻皱。这的幻境明显比前两个要厉害,场景要真实得多,还具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绝对不单单只是一种幻兽组成。
那肯定其中有一个完整的故事。
青年拉紧她挤开众人,走到宽敞些的大路上。
他擦擦额角的汗:“小鹊,累不累?要不要背?”
江明鹊摇头。
虽然脑海中有个声音不断告诉她,这是她的哥哥,但她始终维持着五分清明,知道这是个幻境。
要不是她心智强大,可能真的会被迷惑。
经过衣着富贵的人家时,牵着她的青年总会低下头带她走过,生怕冲撞到谁。
挥手作别后,那青年带着她打开了一处院门,她扫了一眼,院子是许多人同住的小院,远远走来一位头顶包着布的妇人,对她微微一笑:“大年,小鹊回来了?”
青年停下打招呼:“何婶。”
何婶乐呵呵应了,往江明鹊手中放了个馒头:“快吃,热乎着呢。”
江明鹊捏着馒头,里面似乎藏着什么,她不动声色,道了句谢谢。
何婶一愣,悄声对大年道:“这孩子……好了?”
大年憨憨一笑:“小鹊只是比较安静。”
何婶嘟囔着走远:“之前不是中邪了吗?”
江明鹊记下了这条信息。
大年带她去了自己的屋子。
一进屋,她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里面有一位双鬓斑白的老妇人在昏暗的房间里纳着鞋底。
见到他们,老妇人转了下浑浊的眼珠:“回来了,饭好了。”
老妇人声音呕哑难听,如同落满灰尘的笨重箱子在地上拖着。
大年让江明鹊坐着,从锅中端出饭菜,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老妇人并没有下床吃,只是坐在那床上看着。
大年从舀了一勺稀粥放到老妇人身边。
老妇人小口小口抿着粥。
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吃下去她并没有饱腹感。
虽说现在太阳高悬,可大年也没有再出去,留在屋子里编织着菜篮,老妇人继续做着鞋垫。
江明鹊试探着往外走,他们也没有阻止。
知道她脚踩上门槛,大年道:“小鹊,别走出院子。”
江明鹊点点头,走出屋子。
她走出来,大年也把家伙搬了出来。
似是一种保护,又像监视。
院子里面住户无一不紧闭着房门,除了方才见到的一个何婶,她还没有见到其他人。
空气中都透露着一丝诡异。
江明鹊凑近前去看了看,里面窗户堵得严严实实,看不见有什么,只有几扇门前没有干的水痕证明其中还有人。
最重要的是,每扇门前都有血迹。
江明鹊又转了转,没发现什么。
她摸着怀里何婶给的馒头,把馒头捏碎,里面露出一张线索纸。
妹妹走,哥哥跟,阿娘后面哭。
外界观台上讨论一声盖过一声。
“线索直接送到手上?我怀疑这个幻境是否公平了。”
“你行你上,你在这种情况下能保持理智,算你赢!”
“讲真的,这线索?这也太扯了,我估计给你,你都不会解。”
江明鹊眉毛拧住。
这个东西,她有点熟悉,似乎是有关于一个诅咒?
她前世没有经过这个幻境,但是她知道这次乘秋宗幻境的大致内容,是要让弟子认识到魔修妖修鬼修等,以及到最后对抗他们。
按照这个思路走,江明鹊抓到了一丝别的线索。
等到天边剩下最后一丝夕阳,一直沉默的大年忽然拿出一个缸子来,抱起了江明鹊。
“小鹊,我们来玩前几天做的游戏,你偷偷藏在这里面不要出声,也不要出来,知道吗?”
不等江明鹊答应,大年把她抱起放在缸子里,推进炉灶里,拿盖子盖住了她。
江明鹊安静呆在其中,没有讲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响起一阵敲门声,一股恶臭从门口传来。
在寂静深夜格外刺耳。
江明鹊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与门口那敲门声同步敲在缸上,那敲门声更激烈了些。
幻术影响到她了,江明鹊面不改色折断了自己的手,那手也终于不在敲。
门口的声音也消失了。
大年起身,揭开一点点窗纸,自家门口还立着巨大的黑影!
他瞳孔一缩,那高大的身影转过来,眼中闪烁着红光!
大年赶紧闭上那缝隙,掌心冒出层层冷汗。
敲门声又传来。
这次声音大到几乎变成了砸门声。
江明鹊的身体似乎受到召唤,揭开了缸盖,从缸中爬了出来。
她确定自己的行为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
苍老的妇人注意到自己的女儿爬了出来,低声哀求她回去。
大年一惊,抱住了自己的妹妹。
江明鹊很讨厌不受控制地感觉。
她沉下眼,指尖冒出一粒火星,身体近乎抽搐着前进。
观台上爆出好几声脏话。
“我去,这个师妹是个狠人啊,直接把自己手折了!”
“我看到了!她手上冒火星了,差点把幻境给掀掉了!”
“好家伙,这是厨修?当个法修我估计前途无量。”
门口又传来动静,老妇人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着大年颤颤巍巍道:“大年,拿刀来。”
大年喘着粗气,声音带着惊恐:“不,不,娘,不能这么做了!”
江明鹊不明所以。
老妇人坚定道:“拿来!”
大年眼眶露出水,转身拿出了刀子,如同举着千斤重的陨铁。
老妇人接过刀,眼中充满红血丝,还是落了下去。
一声嚎叫穿透了江明鹊的耳膜。
老妇人拿出一块鲜血淋漓的肉,痛得连连哀叫,连话都说不出。
见到这一幕,江明鹊手抠进土里,眼底浮现一丝暗红。
大年近乎麻木地拿起那块肉,打开窗,往门口那丢去。
门口传来一阵咀嚼声,没一会,又传来一阵绝望的敲门声。
老妇人胸膛起伏剧烈,身体不断颤抖。
大年如梦初醒,抓住了老妇人的刀:“娘,我来,我来!”
老妇人摇摇头:“他,不要,你的。”
老妇人又抡起了刀,血溅到了大年的脸上。
泪液混着血从他眼中滑落,他绝望地从老妇人手上接过肉。
老妇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他丢了出去,最终敲门声离他们远去。
在他们旁边的屋子响起。
大年捂住嘴巴不敢说话。
等到黎明,他连滚带爬地走到老妇人的床边,床边上还在滴血,老妇人浑身都是血,而她身体冰凉。
大年小声喊着娘,最后越来越大声。
可怎么也不见老妇人有什么动静。
江明鹊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控制权。
她沉默地掀开老妇人被褥,下面一双腿只剩下了白骨,而她手边还摆放着一双染血的鞋底。
大年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他为老妇人擦干净血迹,将药草敷在上面。
床铺上面的药材是房间药味的来源。
“娘,我出去做工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屋子,甚至连自己的“妹妹”都没管。
江明鹊接好自己的手,拿水清洗了手中的污迹,拿起了菜刀。
这把刀不沾染一丝血迹,倒是有了锈迹了。
这刀是一个道具。
江明鹊凭着感觉找到了磨刀石,重新将刀磨得铮亮,将布包起来。
她提着刀,往之前来的路走去,直到走到最初来到的地点。
她知道是幻境,也真实地愤怒起来。
等到了这个地方,江明鹊又感觉到一丝丝吸引力。
她往那处吸引的地方走。
这路越走越僻静,也很少见人。
她转头和陶婉灵碰了个正着。
陶婉灵脸色痛苦,脚步却不停往前走。
她前面还跟着几个同样的人。
江明鹊想了想,上前点了她的痛穴。
陶婉灵眼中出现清明之色。
江明鹊!
陶婉灵想起来了,她这是在幻境之中!
江明鹊:“你是黑牌?”
陶婉灵:“你是白牌?”
两人异口同声说起,四目相对,陶婉灵试探着问:“你是白牌。”
“我是黑牌。”江明鹊道。
陶婉灵笃定道:“你是白牌。”不知道为何,她隐隐松了一口气。
江明鹊也很好奇陶婉灵为何一下子就猜到了,望了她一眼。
陶婉灵道:“如果你是我对立阵营,那你刚刚就不会走到我面前来。”
陶婉灵亦是白牌。
陶婉灵哼了一声:“你若再让我,我便与你势不两立。”
她还记得江明鹊给她幻珠那件事,哪怕后来知道那颗珠只能让她出去,她心里也堵着一口气。
两人交换了情报。
陶婉灵身份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女儿,家里似乎都受到了什么诅咒,都死光了。
陶婉灵下总结:“这种大面积的诅咒手法,可能是一位魔修。”
江明鹊摇头:“是鬼修。”
她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