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交友满天下。”孔妍无法理解段敏敏的处事，收集朋友像她的爱好。
段敏敏客气笑语：“比不上您的桃李满天下。”
“你当我夸你呢？”
“我当你夸我了。”反话正着听是促进师生和谐的先决条件，有个嘴毒的班主任，段敏敏自我调节的也不容易。柔易曲刚易折，她偶尔装个傻对着孔妍反弹一下，将来的学生越来越难带，她担心孔妍把火爆脾气延续下去挨揍是早晚的事。
孔妍当刺猬当的得心应手没兴趣接受段敏敏的善意，敢油嘴滑舌的学生，她从来不给面子，直接挂了电话。
段敏敏虚眯了俩眼，孔老大挂她电话绝对有快感，这是第几次呢？
学校到医院不算远，距离刚好够她一个通话的时间，随车医生提醒着医院到了。段敏敏赶紧收起手机，跟着一起下了车，她也算故地重游，熟门熟路的往里走。
卢奇有没有大问题必须经过检查，虽然他睡的满脸通红口水四溢，让出来参与急救的护士忍不住懈怠本职工作。和随车医生交流一番，对段敏敏疑问：“病人情况稳定，先送到病房？”
“行。”
“你确定有住院的必要？”护士姓庞，和段敏敏有过欢送的情谊，即使许久不见，双方依旧没忘记彼此，如果是一般病人，庞护士不会多嘴问一句，无非看着段敏敏脸熟的份儿上。
当初这丫头住了五个月的院，水果零食没断过，她一个人吃不完全便宜了医院里的职工。加上办出院手续干脆，不拖不欠，算留了好印象。
段敏敏说道：“来都来了，按正常流程走一遍呗，他也是医生刚从联合治疗退下来，又长时间骑行，不检查一遍我不放心，检查完了真没事，你好歹给挂瓶葡萄糖，就当为同仁奉献爱心了。”
庞护士深深看了一眼卢奇：“参与A类感染治疗的医生？”
“对。”
庞护士推动着担架车：“去把费用交了，爱心管够。”
段敏敏也就是个钱袋子的命，掏出小钱包看一眼：“能刷卡吗？”
庞护士冷静的说：“暂时不能，门口有银行，你等着检查出来再交费吧。”
段敏敏闲着没事：“我还是先取钱吧。”刚转身，撞见了睡眼惺忪，说好这辈子再不见面的男人。
男人才从手术台上下来，有半天的休息时间，并富余的空闲，他准备到医院宿舍凑合睡一觉，取了眼镜揉了揉半耷拉的眼皮，段敏敏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又是你？”
“可不又是我嘛。”人一辈子生病难免，段敏敏无奈看着她的脾破裂主刀大夫，嘴碎了她五个月的中年帅大叔。
“你哪不舒服呢？”大叔一脸不认同的表情，表明着他内心的不满。
“我挺好，送朋友进来看病。”
“那你往外走？”
“我去取钱。”
大叔不拿自己当外人：“我陪你去。”
“为啥？”段敏敏自觉和大叔没有要好到可以结伴前行，为了划清界限，她连他叫什么都一直在忽略。
大叔怒目：“你怕我吃了你吗？”
“我问个为什么你哪看出来我怕呢？”黄鼠狼给鸡拜年，还不准鸡有好奇心？
大叔推了段敏敏的肩膀：“走着，说话又不用腿，取了钱请我吃个早饭。”
“我该你的？”
“你请了早饭，我特别关照你朋友。”
段敏敏兴趣盎然了：“能像你关照我那样关照他吗？”
“能，他得的什么病？”大叔问清楚，打算对症下药。
“心病。他是A类感染联合治疗的医生，同事去了一半，他缓不过劲儿来，你有办法吗？”
卢奇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表面风平浪静，私下估计离疯不远了，他心里有伤所以哀毁骨立，骑着自行车来找她，没有顾虑，一点不怕死在路上。
段敏敏也有过不去坎儿的时候，病犯上头那会儿恨不得抱着赵婷把地球炸了，看能不能死回去，宰了宋柯解恨。
她知道活腻歪了是个什么滋味，难受散不去、憋屈无处发泄，吃不下睡不着，世界在眼里扭曲。
卢奇贸然西下，一路上大概多少盼望着意外的来临。他活着累，自杀对不起父母，选择把小命放生了，是活是死听天由命。
段敏敏安慰人凑合能用，但心理疾病她是门外汉不专精，卢奇身边缺个念经的唐僧。大叔不出现，她已经要电联林锐的心理老师了。
大叔听了段敏敏的阐述后，好像并不惊讶，“你管我午饭和晚饭，我把人疏导好再还给你。”
“这么自信？”
“一个行业，心路历程差不多。”
段敏敏疑惑大叔的态度，他从出现起带着莫名的淡定，按说大家很长时间不见了，应该客气疏远，联合治疗不算小事，即使同行业，庞护士的反应才是正常反应。
大叔有秘密，这是段敏敏总结出的定论，两人走到早点店，她问。
“你叫什么名字？”
大叔对老板说老样子，嗤笑对着段敏敏：“五个月，你居然不知道我叫什么？”
段敏敏付钱：“没办法，我当时烦你。”
“你还挺诚实，现在不烦我呢？”大叔端了两笼包子招呼段敏敏坐。
“现在指着你去烦我朋友，咱俩休战？”
“没战休什么，等着吧，我哪天高兴了告诉你。”
段敏敏帮夹了包子放在大叔的碟子里：“我不着急，关键你开心。”
“不会是想去医院打听我的名字吧？”
“我做人有标准，你不高兴的事我不做。”
大叔捏着筷子戳穿了包子皮，滚了一圈醋水放进嘴里前说了一句：“段敏敏，你越来越圆滑了。”
段敏敏不多语，陪着吃了顿早饭，等再回医院交费，庞护士告诉她卢奇醒了。
她进了病房，卢奇睁着俩眼望天花板，床头柜上有冒着热气的纸杯。
段敏敏走近打了响指：“水喝过呢？”
“恩，我在哪？”
“阴曹地府。”
卢奇笑笑：“你也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