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敏敏目送着卢奇，有股送儿上战场的悲凉，空旷的道路两旁堆积了许久未清扫的落叶，以暖冬著称的Z市，在阴天的冷风中失去了颜色，整座城市陷入灰蒙蒙的一片。无论卢奇保证还是发誓，他能不能完好无缺的回来都是未知数。
也不知道他给家里人打过电话没，段敏敏看着被征用的公交车渐行渐远，在地平线上化作了一个点。
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林锐，我胆子变小了。”因为牵绊多了。
林锐揽住段敏敏的肩膀：“有我在。”
段敏敏没想到她和林锐离院，会出现夹道欢送的场面。他俩入院时候带的东西不多，原本一人背个包轻松撤退，刚经过花园，撞见护士长领着人龙在对她招手。
段敏敏顾不上林锐小跑了过去：“护士长，你会去治疗区吗？”
护士长点头：“我们大多数会去，等病人转移了以后，中心医院只留少数的医生护士维持正常工作。”
段敏敏犹犹豫豫的问：“和家里人商量过呢？”
护士长冰封的表情有丝丝松动：“没什么好商量的，行了，你作为病人的陪护已经做的够多了，我们在隔离区穿的全是你的捐赠。”中心医院之所以比其他医院感染率低，有钱教授的先见之明，也有段敏敏的雷厉风行，她在大爆发的第一天，果断投入的大量物资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这份慷慨他们记在心里，无以为报只能送送给她。
“我替大家谢谢你，把心放到肚子里走吧。”
段敏敏环视了一圈人群，大家相处的时间不长，有些人她甚至叫不上名字，能放下繁忙的工作送她到大门口足以让她感激涕零。
心酸的一塌糊涂，段敏敏使劲挥手和他们道别。接林锐的车停在路边，驾驶座上的小兵安安静静的等着。
这一别再相见，不知到何时不知余几人。她钻进了车里，主动握住了林锐的手问：“他们都能活下来吗？”
多么傻的问题。
林锐扣住了她手心：“他们不会放弃活下来。”
段敏敏吁了口气：“那就好。”
A型病毒的快速蔓延已经持续了一个月，离病情得到控制还有一个多月。
段敏敏的冬令营泡汤了，但她记得很清楚，国际赛事没有因此停办，而且国内也参加了。具体拿没拿名次她没留意，反正没缺席。
她和林锐在路上先商量着去哪落脚，他独居的房子消完毒才几天，味儿肯定不好闻，回军区家属院，那也是重灾区，毕竟家里的老爷们全在外面维护治安，被感染的情况屡有发生。
两人没太纠结，直奔孙陶名下的别墅而去。
到了地方，段敏敏掏出一大把钥匙，觉得自己快赶得上配钥匙的老板了。
她家、孙陶家、省会叠墅和Z市别墅，加上林锐独居的房子，还有保险柜钥匙，聆郎满目，型号各异。
段敏敏打开了房门，在门廊的鞋柜里摸了半天的新拖鞋，丢在地上让林锐穿。
不清楚孙陶有没有在别墅里准备新的洗漱用品和睡衣，她刚拿手机出来想拨通问，电话进来了。
段敏敏按下接听键抬了下手让林锐先进去，他取了她的书包往客厅走。
“杜伯伯，回国了吗？”
杜德文率先献上一串大笑：“回来了，告诉你个好消息。”
“啥？”
“关于老杜家。”
“老杜家的人全被感染呢？”
“你想得美，那群财狼有钱有势有消息渠道，早跑了，你以为他们是傻子吗，不过听说我大哥在跑的路上摔了一跤，现在卧床不起有可能瘫痪，哈哈哈。”
段敏敏满头黑线，这个喜悦的口气，笑声连绵不绝，看来你们是亲兄弟，不亲没办法兄弟阋墙反目成仇。
她至始至终没详细问过杜德文，他和老杜家的瓜葛，她的家庭尚算和睦，有个段外婆一枝独秀已经能闹的鸡飞狗跳家宅不宁，估计老杜家的腌臜不比第一家族少。
但杜德文没缺胳膊少腿，她摸不准老头哪被摧残了，能恨到手足相残的地步。
电话里不好问，她略过打趣着：“听你的意思杜家老宅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我半夜去闯空门，偷他们的宝贝。”
“你在医院出的来吗？别异想天开了。老宅的安保措施不比我的仓库逊色，你去就算没人也轻松抓你的现行。”
段敏敏走进了客厅，看见林锐已经在开放式厨房里烧水，她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说：“我出来了，这会儿刚进家门，林锐痊愈我没有被感染，你是第一个知道这消息的人，来吧，说你的好消息吧，别吊胃口了杜伯伯。”
杜德文欣喜了一番，把喜讯和盘托出：“你知道咸鸿越的销赃渠道是谁提供的吗？”
这么明显的问话，段敏敏用脚趾头想也想出答案了：“老杜家哪位棒槌，家大业大的想不开跑去铤而走险。”
“我二哥的独子。”
“有分量吗？能用独子干翻你四个哥哥吗？”
“干翻肯定不可能，不过我能让他们分家。拆了打可比我们一对四来的轻松。”
段敏敏给杜德文打预防针：“不用我出手吧，我这才高一，今年的IMO还等着我了，杜伯伯你要信守承诺哈。”
“知道，我给你打电话是为了让你分享我的喜悦，挂了吧，我准备给我干儿子再分享分享，对了，你要真有本事进IMO，我送份大礼给你。”
段敏敏脱口而出：“什么大礼？”
杜德文快一步挂了电话，他是有多高兴能和长舌妇媲美了，段敏敏瞪着手机的空档，林锐端了个托盘从厨房走到了她身边。
玻璃茶壶里泡着乌龙，香味四溢，段敏敏的视线在林锐的脸上游走：“你不是第一次来吧。”
别墅大同小异，厨房客厅一目了然，他能找准方向不奇怪，但茶壶茶叶泡茶的纯净水，被他翻出来，让段敏敏起来疑心。
林锐坐下贤惠的给她倒茶：“上次来接过你。”
“那是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