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敏敏应了。
“喝吧,你不是好这口,让我看看你的量在哪?”段敏敏扬着下巴对段舅舅说。
段舅舅看着一大壶枸杞药酒,嘴馋的砸吧了一下:“敏敏,家里的人没来吗?”
“就我和你,家里人不知道你出来了。”
段舅舅愣了:“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被关进去这几天他们不担心吗?”
“担心,那是相当担心,你妈差点把我妈拆吃入腹,老太太偏心偏的都不要脸了,不然我怎么会带你来喝酒,你是高家的祖宗,谁都得供着,我投其所好给祖宗进贡。”
段舅舅被段敏敏的荤话说的满心不是滋味,他平时爱结交哥们儿,男人之间光膀子聊天大概就是这个路数,现在自己的外甥女说话调调完全和他的哥们儿似得,他一时有些心塞,小心的询问:“敏敏,你到底怎么呢?”
“我没怎么,请你喝酒,酒壮怂人胆,你这次买别人的电话是在酒桌子上吧。”
“敏敏,舅舅知道贪杯不好,不过你看我现在也出来了,你就不要笑话舅舅了。”
段敏敏冷飕飕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没关几天被放出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敏敏,舅舅这次只是倒霉,被人给害了,确实不是大事,以后我一定注意。”
段敏敏冷笑:“你知道你买的是赃物吧,只是嘴硬没松口。”
“我真不知道,敏敏,你再这样舅舅可要生气了,我脾气是好,但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
就这副德行,跟谁都装孙子,其实肚子里憋着坏。
“你没松口,是因为里面的人没收拾你,那你知道为什么不收拾你吗?”
“为什么?不是因为警察秉公执法。”
段敏敏冷语:“你天真的模样真可笑。”
“段敏敏,你够了,一直阴阳怪气的,好歹我是你舅舅你的长辈,想教训我的人多了还轮不到你。”
“是吗?想教训你的人里面有勋哥吗?”
段舅舅突闻邓勋的称号,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知道勋哥这个人的。”
段敏敏不应反问:“我知道的多了,知道为什么不收拾你了吗?”
段舅舅变了脸:“难不成还是因为你?别以为你知道一个勋哥我就怕你了,一个小屁孩子装什么大人。”
“要不我再把你送回去试试,人不会打你不会骂你,还会一日三餐的养着你,但他们有自己的手法。”
“段敏敏,什么叫你把我送回去,你一个初中生,都是到哪学的这些旁门左道,你到底在学校学了些什么,还尽认识了社会上三教九流的闲散,你妈知道你在外面不学好吗?”
“怎么,想去我妈那告状?你去吧,只要我妈或者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知道了今天我跟你说的这些事,你下半辈子都别想安生的过,警察你不怕地痞流氓你总怕吧。”
“你唬我?”
段敏敏顺手拍了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到桌上:“你打过去问问,今天放你出来的时候,他们给我打了电话,通知我去接你,为什么?从头到尾他们不找你妈不找你单位,却通知我,你出来了,你琢磨下。”
段舅舅是个混蛋,可他还是有小聪明,不然也不会在人前假扮好人,有坏事全推给别人。话说到这份儿上,他能想到其中的厉害。
段舅舅看着纸条,上面的号码他不认识,但他想到刚才放出来的时候,警察在他头上拍的那巴掌和对他说的话,吃不准段敏敏的能耐。
“敏敏,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装悔过装可怜,是他的拿手好戏。
段敏敏敲着桌面:“你是我妈的弟弟,我妈爱惯着你,你儿子是我的弟弟,我可不爱惯着谁,舅舅,我给你说个老实话,你认错对我来说没用,以后你和外婆折腾我妈一次,我就到高格的学校去折腾他一次,你了,我看也改不了,你爱吃喝嫖赌随便你,但你记住你姓高我姓段,我段家不指着高家活,你和你儿子活不活还得指着我高不高兴。”
平日里,段敏敏的话不算多,她也不爱把人威胁的话说的太绝,人前留一面日后好相见,这是他们做业务的习惯,但对段舅舅,她真的见都不想见。
段舅舅被段敏敏一溜强硬的说辞戳中了软肋,他怕了,唯唯诺诺的应承会痛改前非。
被外甥女教训的抬不起头,段舅舅看着药酒失了滋味,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再从长计议。
段敏敏挥着手说:“慢着,把酒喝了,喝完了再走。”
段舅舅犯怵:“敏敏,这里可是二斤的量啊。”
“舅舅出来了,酒是给你洗尘的,去掉身上的霉运,不喝容易再犯太岁,你不是还想进去吧?”
段舅舅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这个外甥女,他知道儿子和外甥女爱打架,每每打输,反正有他妈收拾小丫头,不用他操心。什么时候开始,段敏敏变得这么难说话,不似年前那个爱哭爱闹的野丫头的模样了。
段敏敏担起二郎腿,斜眼过去:“等什么呀,还要我给你倒吗?喝花酒喝习惯了是吧。”
段舅舅脸红脖子粗的坐回了座位,咬牙抓了把花生米塞进嘴里,垫了垫肚子,然后默不作声的往茶杯里倒酒,一杯接一杯的猛灌。
段敏敏冷眼看着段舅舅,面无表情。
当年她也是被客户用一杯酒又一杯酒的教会了做人,酒这东西自己喝是个滋味,被别人压着头喝是另一个滋味。
段舅舅安逸的日子过的太久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她便教教他什么叫斤两。
“敏敏,我真喝不下去了。”段舅舅连着喝了几大杯,打着酒嗝,满脸血红的求饶。
“出门上河堤打个车回吧,不送了。”
段舅舅跌跌撞撞的走了,段敏敏只看着,听着走廊间传来的碰撞声,她吐了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