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秦桧身边都有一个可以依靠朋友,那么对于林珞来说,颜柠就是那个朋友。
放在刑事案件里,得叫同伙。
林珞一直认为,颜柠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哪怕自己某天浑身是血去她家门口敲门,颜柠也会直接拿着铁锹,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忙掩埋后续。
不过在外人眼中,一直不理解,颜柠脾气那么好的姑娘,长得美,家室又好,没什么偏偏和林珞那个榆木疙瘩玩到一块去。
关键这榆木疙瘩上还长着倒刺,隔三差五就给你那么一两句“直击灵魂”的话语。
她俩是高中同学。那时候林珞,脸上架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平日里总板着个脸的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除了一个人,颜柠。她的性格完全是林珞的反义词,但就是这样两个极端的人,偏偏高中整整玩了三年。即使文理分班也没能阻隔两人的联系。
直到高中毕业,俩人终于“撕破脸”,一边喝酒,一边吐槽对方的缺点,就这样过了整整一夜。
直到录取通知书下来,颜柠由于0.5分之差,与第一志愿失之交臂,调剂到了第二志愿——林珞所在的建筑大学隔壁的外国语大学。
从那之后,二人对彼此之间的孽缘,都表示无可奈何,纷纷采取接受的态度。
直到二人分化……
林珞分化成了一个顶级Omega,而颜柠,是个Beta。
二人不仅对自己的性质产生质疑,更不能接受对方的性质!
“你居然比我攻!”
“你居然比我柔!”
*
从早上林珞睁眼,就没有看到温念的身影。
许是自己走了吧。林珞想着:也好,就当是自己二十五年的人生放纵这么一回。
一夜情而已。好聚好散,各取所需,挺好的。
收拾好行李,办理了退房,林珞开着车上了高速。
此时,专属手机铃声响起:大小姐来电话了,小林子还不快快接通!
这是颜柠自己录的自己的声音,擅自做主地做成了她在林珞手机里的来电提示音。林珞对此鄙视了颜柠很久——但是她懒得改。
反正改完还会再被那小妮子偷偷改回来,就这么地吧。
“喂。”林珞接通了电话。
“我说,林大建筑师,林工!您老现在在哪啊!”
“我在高速上,还有两个小时就到安城。”
“出差!”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高了八度:“出差都不报备了是嘛!果然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林珞腰部的不适让她懒得与颜柠做口舌之争:“有事快说!”
“哦,没事,我妈做得四喜丸子,让我给你送来些。”
“哦,那你挂门口就行。”林珞把副驾驶上的枕头垫在自己的腰后,这才好受一些。
“喂!我说你有没有良心啊,我这千里迢迢地给你送吃的,你就这一句话就把我打发走了?”
“不然呢?”
“你就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不打算!”林珞拒绝的干脆,利落。
这显然没有出乎颜柠的意料之外。“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坐你家门口不走了,直到你回来为止!这来来往往,街坊邻居的,万一问我,我就说你睡了我之后——”
“钥匙在窗台的花盆下面。”林珞直接了当地打断了颜柠的威胁,解释道:“我就是挺长时间没做卫生了,怕你嫌脏。”
“害!咱俩谁跟谁啊。”接着,电话里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咔哒声。
接着是颜柠的惊呼:“嚯!林工,您管这个叫没做卫生是么?我家就算刚打扫完都不见得有您家现在的干净!”
“我已经两个礼拜没有用消毒水洗地板了。”
“消毒水!”颜柠耸了耸鼻子,难怪这次进来没有医院同款的味道。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哟~”颜柠特意把尾音拉长,故作娇嗔。
林珞“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手机却没落到副驾驶的椅子上。
“她是谁!”温念正用阴翳的表情凝视着她,双臂交叉叠于胸前,一副捉奸的质问模样:“怎么能让别人随意进你家!”
得,又来了!
“我朋友,不是别人。”
“朋友?男的女的?天乾还是地坤!”
“是个Beta。”
“贝什么?”
林珞揉了揉太阳穴。“就是天乾和地坤的中间值。”
“哦,和生。”还好,还好不是个天乾,温念心想。转头一寻思,即使是天乾自己也不怕,反正阿洛已经是被自己标记的地坤了,只要自己一直跟在阿洛身边,寸步不离,凭她什么和生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你什么时候跟来的!”林珞的语气里明显带了一丝烦躁,但温念却没有听出来。“我在开车,你给我老实一点!”
“老实?”温念扁着嘴,抓着衣角的两只手互相叠来叠去:“哎哟,人家还什么都没做呢!”她忽地把嘴唇靠近林珞的耳朵,一股寒气盘旋在林珞腺体周围,低沉而又极具诱惑性的声音,在林珞耳畔传来:
“还是说……你希望我不老实?”
“不想被扔出去,屁股就别离开座椅!”林珞一把将温念按回副驾驶!
在温念爽朗的笑声中,林珞紧踩油门,朝安城的方向驶去。
*
回到家里,刚打开家门,就看颜柠摆了一地的零食,左手抱着薯片,右手摸着奶油饼干,旁边还有一瓶没拧盖的快乐肥宅水,坐在一块奶白色地毯上,看着电视里滚动播放的宫斗剧。
林珞的第一反应,是转头出门看看自己有没有走错门。
二十三门501,没错。
也就是说——颜柠这货真的把薯片渣饼干屑弄到了自己的高级羊绒地毯上!
林珞一个箭步冲过来,先夺走了那瓶敞着口的可乐!先将最大的危险源移走,再来解决剩下的垃圾……和人!
“你回来啦!”颜柠笑得像是看见了胡萝卜的兔子,蹦蹦跶跶地跳到林珞面前,刚要伸手抱住林珞,就被林珞制止住。
不光因为旁边温念一副要吃人的目光,还有颜柠她:没——洗——手!
林珞可不想让颜柠那双站着各种调味剂和油渍的混合体,蹭到自己的白衬衫上。
被林珞这一拦,颜柠正好近距离观察了林珞的脸:“林工,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怎么脸色不太好。”
她环顾一下周围,掩面低声,故作神秘地问:“还是你们的老房子,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林珞微微一笑,拍了下颜柠的肩膀:“没错,我就是遇上鬼了!而且她还跟我回来了!”
“嘁!少来啦!”颜柠一屁股坐回沙发上,随意抽了张茶几上的面巾纸,擦了擦手:“当我三岁啊,不过话说回来,林工,你的新香水味道不错,改天把链接推送给我。”
“我不用香水,你知道的。”林珞说:“这是她的味道。”说着,眼睛瞥了一下身边的温念。
当然,在颜柠眼里,林珞只是眼睛瞥了一眼旁边的空气。她摆了摆手,一脸地不屑:“嘁,懒得理你。”
“言回正传。”颜柠突然正经起来,还真让林珞有些不习惯。她一手抚上林珞的手背:“珞珞,自打许寒离开后,你就没再找过。你不应该这样。”
提起许寒,林珞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她青春二十五年里,唯一不能言说的一个点。
不是痛,而是一个点。
许寒是一个考古人员,虽然只是一个Beta,而不是一个Alpha。除此之外,他们俩很合适,家世,才学,身高,样貌,都极其匹配。
林珞一度觉得,自己或许会被许寒标记,之后就是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一直到年华老去。
但许寒的死讯,让她对人生全部的规划彻底推翻。
葬礼上,许寒的妈妈,指着林珞的鼻子骂。
说自己的儿子是被林珞害死。
说儿子死得冤枉,说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
是的,林珞没有哭过。她努力了,但就是,哭不出来。
或许,就像许寒临走时说的:“林珞,你只把我当做你设计图里的一块砖,一片瓦。你需要我,但并不是非我不可,我不是你的唯一。”
原本许寒打算,那次考古任务回来,两人就分手——可惜,老天替他完成了这一切。
“珞珞!”看着林珞出神的样子,颜柠眉头微蹙:“我不是故意提到你的伤心事的,珞珞你不要难过。”
伤心?自己不配说这个词。
许寒的离开,自己连眼泪都不曾为他流过一滴,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有心。林珞这样想。
“没事,都过去了的事了。”林珞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杯。
“你……真的放下了?”颜柠试探性问道。
“嗯。”
“那晚上咱们去酒吧吧!”颜柠的脸上笑开了花,好朋友的释怀让她的喜悦溢于言表——即使林珞是装的,自己也要陪她。
起码,装,也比一直憋在心里强。
“晚上跟我出去high,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姐们保管负责给你介绍!”颜柠拍着胸脯说。她可是夜场的DangQueen!
林珞的眼睛看向坐在沙发上,单手托着下巴,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温念,随后把脸一撇:
“男的!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