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上钩

“我们是好哥们!他亲我一口怎么了?!”

楼梯上,五条悟叉着腰,理?不直气也不壮,只能?靠抬高的嗓门来自我洗脑:“他亲我一口我能?少块肉吗?!不能?!再说他那是想帮我!帮我!”

狱门疆被吼得莫名?其妙的:“你这么大声干什么?你和他怎么样?关老衲什么事?”

五条悟嘴一闭,表情不怎么高兴,他哼哧哼哧爬上楼,回?到寝室里把门一关,躺倒在沙发上,满脸写?着“不满”。

“别躺下,起来,洗洗去,你看你衣服上蹭的血。”狱门疆念叨着他。

躺在沙发上的五条悟闭着眼,听见狱门疆的声音,懒洋洋地掀起了半个?眼皮,挣扎了一会儿,才稍微抬了抬上半身,扣子被他摸索着一个?一个?解开,五条悟把蹭上血的衣服一脱,往地上随手一扔:“好了,不用洗了。”

“……懒死你吧。”

几分钟后,五条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破碎的梦境断断续续地在他脑海里上演,是一些奇怪的片段。

梦里,他被关在一个?完全没有?光线的地方,四肢像是被什么捆缚着,提不起一点力气,而周围时不时传来模模糊糊的说话声,五条悟只能?勉强分辨出几个?夹杂的词:放出去、把他、带到野兽中去!

五条悟猛地睁开了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从沙发上滚了下去,此时正姿势扭曲地趴在地毯上。

怪不得他浑身都不得劲还做噩梦。

五条悟按着腰爬起来,往沙发上一坐,发觉背上冒了一层薄薄的凉汗。

真是好久没做过梦了啊……看来最近睡的是有?点多了。五条悟呼了口气,从衣柜里翻出套干净的校服,往淋浴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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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六点,学校大门刚刚打?开,夏油杰坐在无人的保健室中,正单手往手臂上缠着绷带。

保健室的门突然被敲了敲。

现在还远远没到上学的时间,校舍没有?学生进来。夏油杰没有?抬眼:“请进。”

门被推开,夜间部新来的老师夜刈十牙走了进来:“呦,早上好啊。”

夏油杰捏着绷带的手指一顿,抬起头来,声音有?些沉:“夜刈前辈,你怎么来了?”

夜刈十牙自己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来,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胳膊处,又抬了起来:“你跟协会提交了辞呈?”

夏油杰淡淡地应了一声。

“什么理?由?”

“监视途中不宜身份突出,况且我也想短暂地享受一下普通人的校园生活。”

“这不是你的风格吧?”夜刈十牙皱着眉挠了挠头:“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听说你搬进黑主灰阎他家了……诶,你该不会是看上了班里哪个?女同学吧?”

夏油杰没说话。

“嘛嘛,青春期嘛,叔叔我理?解你~”夜刈十牙按着椅背站起来:“但是偷闲归偷闲,该交的差还是要好好交哦,虽说你不交我也无所谓吧……对了,你家里让你这两天抽空回?去,他们貌似对你递交辞呈的事很不满,辞呈我给你打?回?来了,解释就留着你自己去解释吧。”

夜刈十牙挥了挥手,转身走出去。

夏油杰垂下头,慢吞吞地捡起落在腿上的绷带一端,继续缠伤,脸上毫无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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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寮中,五条悟同宿舍长玖兰枢对坐在一张方桌前,桌上摆的是黑白分明的国际象棋,在昏暗的烛火下,棋子泛着幽幽的冷光。

玖兰枢苍白的手指捏在棋子上,静静地注视着棋盘,正在思索要往何?处挪子。

“悟君,搬来月之寮以?后,住得还适应吗?”他落下棋子:“该你了。”

五条悟坐在沙发上,一手杵着脑袋,一手按在棋子上,他的指腹压在“王后”的皇冠尖尖上,把棋子按得摇来摇去,他好像对着枯燥的棋盘游戏已经?失了兴趣,百无聊赖道:“嘛……就那样?吧……”

“有?哪方面觉得不舒服吗?”

五条悟闻言放下棋子,往后一倚,突然精神了起来:“我觉得吧……”

玖兰枢温和地笑着:“悟君不用客气,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管提就好。”

五条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首先吧,这个?餐饮问题,就应该改进。”

“悟的意思是……”

“没有?下午茶啊!”五条悟痛心疾首:“没有?下午茶和甜品的人生还有?任何?意义?吗?”

玖兰枢点了点头:“悟君喜欢下午茶么,我让人以?后帮你准备一下。”

五条悟立即点点头,并且得寸进尺道:“我觉得上午茶也可以?有?,而且我们夜间部没有?专属的餐厅,平时也不能?出校门,买东西真的很麻烦诶……”

玖兰枢有?些困惑:“买什么东西?”

“点心啊。”五条悟理?所当然道。

“……”玖兰枢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悟君最近和日间部的那个?风纪委员,走得很近啊……是叫夏……油吗?”

五条悟又想起了夏油杰表白这件糟心事,果断地撇清道:“不怎么熟。”

“是么……”玖兰枢没有?追问下去,他的目光温和又疏离,带着仿佛能?洞察人心的魔力:“悟君要谨慎一些哦——要是轻易陷进去了,可是没办法脱身的。”

……

夏油杰一身黑色常服,正站在一片庞大的日式建筑前。

老旧的庭院前,屋檐有?着长长的翼角,这里位于京都极其偏僻的郊外,也是他这幅身体,所归属的“夏油家族”——一个?起码有?近千年传承的血猎家族,据说是在血族横行的时代中诞生的。

越是传承久远的家族,其中隐藏的秘密就越多,而不为?人知的秘密,很少是能?够暴露在阳光下的。

夏油家亦是如此。

但究竟在谋算着什么,这幅身体的记忆也少得可怜。

但他知道,这件事跟五条悟有?着巨大的关联,而他之所以?转入黑主学院,本身就是为?了去监视五条悟的——这是家族给他派去的任务。

沉重的木门从里面被推开了,一个?家仆走出来,看见夏油杰站在门口,略微俯了俯身:“您回?来了。”

夏油杰抬头,望着门匾上两个?龙飞凤舞的墨字,没有?应声。

“家主大人在前堂呢。”

家仆不动声色地催了他一句,夏油杰这才抬脚向内走去。

守、正……吗?

他冷着脸,嗤笑了一声。

前堂的门开着,夏油杰走过去,他的“父亲”大人正在堂上端坐着,手中抱着杯热茶。

这具身体是夏油家的众多小辈之一,特别的是,他作为?能?力最出众的一个?,也是家主的嫡子,但他的“父亲”正值盛年,并没有?分出丝毫权力的打?算。

还没有?成?年的他,也无权插手家族中的阴暗面,但从安排他入学开始,夏油杰感觉到,他很快就能?接触到某些东西了——虽然他避之不及。

他的“父亲”大人,夏油家的家主,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体格略有?些健壮,身着一身灰白的和服,神色严肃,不知是不是平时皱眉太多了,他的眉心有?着深深的几道皱痕。

见他进来,男人放下了茶杯,杯底和地面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激烈的晃动使茶水溅在了木质的地板上。

他沉声道:“你怎么才回?来?!”

夏油杰自顾自在男人对面的圆蒲团上坐下,平静道:“学校那边不好请假。”

“请假?”男人的雄厚声音里带了几丝怒意:“你还真以?为?你是去上学了?”

“戏总要做足的。”夏油杰淡淡道。

“你还想教你老子做事?”男人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出去没几天,骨头倒是看着硬了不少——你手怎么了?”

夏油杰垂下的手臂中,靠近手腕的地方没被袖子遮住,露了一圈绷带的边缘。

夏油杰垂下眼,用另一只手遮住了手腕上的绷带:“没什么,出了点小问题。”

“那只吸血鬼注意到你了?我听说黑主灰阎还让你去担任什么管理?秩序的风纪委员,真是帮倒忙……”

“嗯,和他起了一点小摩擦。风纪委员倒没什么,借着这个?身份,反而更好接近他了。”

“不要让吸血鬼对你有?所怀疑,听到了吗?”男人站起来,背着手走到门口:“你是我最放心的孩子了。”

夏油杰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元老院那里已经?有?所动作了,那些家伙,就要上钩了……”

“是时候该准备准备了。”男人转回?身:“你继续监视他,要是元老院那边派人过去,立马把消息汇报过来。行了,你回?去吧。”

夏油杰站起来,没有?就此道别:“我……可以?去帮着做准备吗?”

他的语气,是恰到好处的期许和小心翼翼,像一个?渴望在长辈面前展露头角的年轻人。

男人犹豫片刻,挥了挥手:“那你去吧。”

夏油杰轻轻松了口气,笑道:“好。”

他俯了俯身,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笑容消散在嘴角。

他的眼神宛如一潭死水,逐渐迸发出,恨至谷底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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