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我帮你切蛋糕吧?”
圆桌前,支葵千里旋转着转盘上的奶油蛋糕,正要拿起银刀,手指不小心擦过了刀刃的锋芒,尖锐的银刃立刻划破了他的指肚,几滴血珠渗出来,诱人的血味也跟着一起逸散了出来。
“啊……割破了……”支葵千里怔怔地看着自己手指上剔透的血珠。
“不要浪费了。”一条拓麻俯下身,将他的手轻轻举起,探出舌尖将血珠舔去。
周围的吸血鬼们?受了血味的鼓动,纷纷躁动起来,有的甚至已经埋身在同伴的颈间。
吸食同伴或是上位者的血,对吸血鬼们?来说一向是一件愉快的事,甚至还可能因此提升自己的力量。
被夏油杰抓着的五条悟,显然?也闻到了空气中?弥散着的血气。
他作为一个纯血种,五感本就比贵族吸血鬼们?要敏锐很?多,此时他鼻间充斥着的血腥味,已经浓郁到整个人仿佛被浸到了血里。
喉咙渐渐变得干渴,是吸血鬼的本能。
但五条悟此刻闻见的血味,却像熬了很?久的苦药汤,其中?的苦涩味掺杂着腥气,令他提不起半分兴致,但喉咙的灼痒却在一点?一点?地加深。
五条悟的手有些不自觉地开始发颤,他连忙推开夏油杰,往广场外?走去。
“悟,你等等我……”
“别过来!”五条悟转头?大喊一声,让夏油杰的脚步生?生?顿住。
在众人的唏嘘声,以及夏油杰的沉默中?,五条悟头?也不回?地跑了。
蓝堂英闻声,皱着眉走过来,把这个恐吓过他的男人打量了个遍——这里是吸血鬼的领域,蓝堂英底气充足,量他也不敢对自己做些什么。
“喂,你来这里干什么?应该没有人邀请过你吧?”蓝堂英吊着眼梢看他,把“想找茬”直接写在了脸上。
夏油杰没有搭理他,目光越过蓝堂英,落在五条悟越来越远的身影上。
“你干什么?!”蓝堂英被他粗暴地推开,差点?摔倒,还没来得及站稳,夏油杰已经追着五条悟离开的方向跑远了。
.
五条悟急促地喘息着。
他踉踉跄跄走在宿舍楼后的小道上,一手抓着自己的领口,不住地吞咽着口水来缓解他的焦渴——然?而?完全无济于事。
视野越来越扭曲,模糊,附上一层淡淡的血红,五条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自来这里以后一直没能咽下血液,也或许是这幅身体?本来就有问题。
五条悟撑着越来越沉重的身体?走到墙边,靠着墙缓缓坐了下来。
“喂喂……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喂,说句话啊!”狱门疆担忧地絮叨着。
五条悟拧着眉,呼吸错乱,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手不抖,从衣兜里颤巍巍地拿出了那盒血液锭剂。
里面的药片跟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发出细弱的响声,在寂静的夜中?被层层放大。
“我没事……”五条悟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点?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哆嗦着手拨开瓶盖,往手心中?磕了两下,几枚药片蹦出来,弹跳着落到了地下。
五条悟眯了眯眼,模糊的视野中?被光斑和黑影填充,根本找不到药片的踪影。
他吐出一口燥热的浊气,又重新往手心里倒,一旁突兀地传来一声:“悟!”
五条悟发颤的手指一个没捏住,药盒从手里脱落,滚进一旁的景观灌木丛里。
“杰……?”五条悟抬起头?,一个模糊的黑影扑至眼前,但他的眼里却像蒙了一层雾,根本对不上焦距。
温热的手握住了他的肩,视觉被剥夺,触觉和听觉却在无限放大,他听见夏油杰近在耳边的声音,温和道:“悟,你怎么了?”
五条悟牙关紧咬,凭着感觉把人推了一把:“别过来!”
眼前的人突然?没了动静,五条悟俯下身,艰难地往草丛里探去。
摸索了半天,那个药盒不知?道刚才滚去了哪里,血好像在一股一股地往头?上冲,冲着他大脑发胀。
夏油杰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胡乱地在草里摸索。
“悟在找这个吗?”他抬起手里的药盒,突然?道。
五条悟眯着眼抬起头?,夏油杰的手里拿着一个轮廓模糊的东西,他松了一口气:“把那个给我。”
夏油杰垂着眼,在五条悟有些涣散的视线里,缓缓蹲下来,与?他平视。
一直没等到回?应的五条悟凭着感觉一把抢过了药盒,刚倒在手里往嘴里塞。
夏油杰沉默地看着他将药片强塞进嘴里,又捂着嘴发出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五条悟手背抵着唇边,药片掉出来,剧烈的呛咳使尖锐的獠牙磨破了唇,他的嘴唇镀上了一层惊心动魄的红。
五条悟的呛咳声小下去,他探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血,没有什么味道,和他们?那些苦涩的血味不同。
但舔舐自己的血是无济于事的。
五条悟的肩被握住,夏油杰轻轻靠了过来,解来衣领处的口子,他轻柔的声音像是诱使,像是蛊惑:“悟,过来。”
五条悟失神?了片刻,心中?有个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绝对,不能咬伤杰。
由人类转化?成吸血鬼的过程是很?痛苦的,何况杰是一个血猎,被猎物咬伤变成吸血鬼,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悟?”迟迟没有等到他下口的夏油杰撇过头?。
五条悟垂着头?,额头?抵在夏油杰的半边肩膀上,身子因为强忍在微微颤抖。
“悟,别再忍了,你咽不下去那个,是吗?”夏油杰扶着他,试图把他往怀里按。
“滚啊……”五条悟颤着嘴唇:“快滚……”他胳膊肘抵着夏油杰的胸口,无力地阻止着夏油杰的靠近。
——他再不走,五条悟真的要忍不住朝他下口了。
夏油杰轻轻松开扶着五条悟肩膀的手:“那这样吧,悟……”
银光一闪,剧烈的血味忽的逸散出来,五条悟抬起头?,还没看清什么,视野变黑,嘴唇突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压住。
唇舌被轻易撬开,温热的血液伴着体?温,被缓缓地,一滴不剩地渡了过来。
五条悟微微放大的视野中?,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颠簸,而?在像是停住了的时间中?,五条悟终于看清了,那双仿佛就在他眼前的眼,深沉的,无法揣测的情绪,一直都含在那双时常低垂的眼里,而?这一次,五条悟的目光融进了他的眼神?中?,从他的眼底,寻得了一丝笑意。
他从五条悟艳红的唇上脱离,又轻声说:“悟,我喜欢你。”
五条悟闭着嘴,眼神?呆愣地看着他,像是被吸去了灵魂。
得不到回?应的夏油杰微微垂眼,又举起刚才被他划破取血的手臂,手臂内侧有一道一指长的刃口,血正缓缓地往外?淌,汇成一道道血线滑下去。
夏油杰的脸上一点?也不见疼,他把伤口对着五条悟:“悟,还要不要了?”
五条悟呆呆地看着前面,目光不是落在他的胳膊上,是涣散地落在空中?。
夏油杰权当他是默认了,正要再含一口血去喂,头?还没低下去,只见五条悟忽然?像鬼上身一样,坐在地上猛地打了个哆嗦,然?后立即扭头?,俯身:“呕——”
夏油杰动作一顿。
“呕——咳咳咳……呕……”五条悟缩在墙边,一手掐着衣领,撕心裂肺地把刚才夏油杰渡过去的一口血全都咳了出来,又干呕了好几分钟,才抬起头?,视线有了焦距:“你的血……好苦……好难喝啊……”
夏油杰:“?”
五条悟有气无力地坐正身,也不知?道怎么的,刚才那股渴血的反应被咳的这几下突然?就给折腾没了。
他的头?脑恢复清明,于是望向了这个来“折腾”他的人——
“你来干嘛?”五条悟又摆出一张臭脸。
夏油杰淡淡地看着还在滴血的胳膊,对五条悟突然?的转变有些没反应过来:“没想干什么……”
五条悟迅速站起来,眼神?在夏油杰的胳膊上凝了一瞬,又逃避式的挪开:“没事我就走了。”
“悟。”夏油杰又抬起头?,眉头?跟着一蹙:“你多久没进食过血液了?”
“这种私密的事才不跟你说,有关心别人的功夫不如?处理好自己的伤口。”五条悟咬咬牙,转头?离去。
外?面的聚会还在进行,夏油杰没追过来,五条悟逃似的回?了月之寮。
刚一进门,狱门疆淡淡道:“你跑什么?”
五条悟关门的手微僵,静了一秒,他没好气地回?了句:“急着回?来补觉呢。”
月之寮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大家都下楼参加一条拓麻的生?日宴去了。
五条悟喝了口凉水,心中?尚未平复,他满脑子都是夏油杰近在咫尺的脸,和他血淋淋的伤口。
——不知?道杰好好包扎了没有……
他放下水杯,往楼上走去,狱门疆突然?道:“呐,六眼,你刚才脑子清醒吗?”
“?”五条悟站在楼梯上,脚步一顿:“你骂我?”
“不是……老衲认真跟你说话呢!”
“哦……”五条悟没精打采道:“不清醒。”
狱门疆暗戳戳道:“那、那老衲有个事想跟你说。”
“?”
“刚才那个坏小子,趁着你不清醒偷亲你来着。”
“???”
“真的,你不信品品你嘴里,是不是有他渡过来的血味。”
“……”五条悟僵在楼梯上,面目狰狞,片刻后,他一字一顿道:“我是不清醒,还没到失忆的程度!”
他好不容易想偷偷把这件事揭过去,这老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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