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从他越来越膨胀的野心。
也许，是他看着皇位上的那个人越来越老，越来越不明是非。
他偶尔午夜梦回，也会想起沈霜华离开时怨恨的眼神。
他想，恨吧，恨一个人挺好的。
这辈子恨了，下辈子就别碰见那么多的坏人了，做一个高高兴兴的小女孩吧。
恍惚之间，秦景之微微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沈霜华杀掉秦景之的时候，看见了秦景之嘴角的笑容。
她甚至有些生气的想，秦景之凭什么笑？
不过当时幕少煊飞快地过来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可以停手了。
沈霜华才恍然回过神来，看着躺在地下的，鲜血淋漓的秦景之。
她才觉得，原来自己真的报仇了。
雁北军驻扎在阳城的第四日，阳城城破，大秦皇帝秦景之身死城下。
那一日，大秦皇宫混乱无比，不知道有多少人趁乱出逃。
第五日，幕少煊命三万雁北军留下驻扎城外，接管城内巡防。
其余的雁北军均回到定东关，同时修书一封回到北狄皇城。
沈霜华和幕少煊进入了阳城里面，两人和沈云深已经洛听风一起回到以前的沈府。
不知道是秦景之还有什么目的，沈府在被灭门之后一直没有被改造，到现在都还是以前的模样。
沈云深刚刚踏入大门，就红了眼眶。
但他在沈霜华面前向来要强，于是只是匆忙地朝着沈霜华以及其余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地跑进了沈府里面。
沈霜华看着自己兄长匆忙离去的背影，同样也是红着眼眶，无奈地笑了笑。
她对着幕少煊和洛听风，点了点头。
“你们随意逛逛，我也去看看。”
沈霜华对着两个人，指了指屋子里。
幕少煊和洛听风相视点了点头，而后沈霜华就一人离开，留下幕少煊和洛听风相对而站。
其实沈霜华对沈府的记忆并不多，她很多时候都是在外面打仗。
一年回来一次，也只是进宫见见皇帝，回家吃一顿饭。
再回到城外头的大营里，去处理军务。
说到底，沈霜华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沈府。
但她现在走在沈府里，心底却生起一股先所未有的酸涩，就像是许久没有归家的他乡之人。
沈霜华打量了一下四周，走到了沈府的湖心亭之中。
坐下，悠悠然地看着湖里跳动着的鱼。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有人打理，沈霜华觉得着湖里的鱼还是很肥硕的。
弯腰捡起一颗小石子，沈霜华恶劣地把它扔进水里，吓到那群鱼慌忙四下逃散。
“你就是来这里打鱼的吗？”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沈霜华还拿着石头的手愣了愣，
而后她转过身去，看着幕少煊慢慢地走了过来。
沈霜华对着幕少煊轻轻地笑了笑，递给他一颗小石子。
“是啊，砸鱼玩儿，你来吗？”
沈霜华眉眼弯弯，笑着将自己手里的小石子递给幕少煊。
幕少煊挑了挑眉头，接过了小石子。
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湖里的鱼后，用力把小石子扔进了湖里。
湖里的鱼纷纷四下逃开，湖面上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沈霜华扬唇，笑了笑。
幕少煊见状，熟练地坐在了沈霜华的旁边。
“高兴吗？”
幕少煊看着湖面上还在荡漾的涟漪，转过头来看着沈霜华，忽然就问了一句。
沈霜华原本还在拿着石头的手，顿了顿。
沈霜华看了一眼湖里，用力把自己手里的石子丢进了湖里。
“说不上来高兴不高兴？”
沈霜华拍了拍手，皱着眉头看着幕少煊。
幕少煊点了点头，示意沈霜华继续说下去。
“我之前杀秦景之的时候，我发现他居然是笑着的，就觉得特别不开心，他凭什么笑着？”
沈霜华的这一番话，是带着点孩子气。
但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自己心里的想法。
幕少煊听到她的这一番话，忽然就轻轻地笑了笑。
“所以你是因为他笑了才不开心吗？”
幕少煊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儿哄着小孩的意味，让沈霜华莫名其妙的有一点点害羞。
于是沈霜华摆了摆手，对着幕少煊笑了笑。
“到也不是，就是有点不甘心，凭什么我走的时候那么生气，他走的时候就那么开心？”
沈霜华站了起来，环视一周，最后坐到了亭子边上的拉杆上面。
幕少煊看着这样的沈霜华，一瞬间有一点点的无奈。
“你就当是对他的最后一点仁慈了。”
幕少煊开口说道。
沈霜华听到这句话，也没有开口。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湖里的这一些鱼，似乎是出了神。
过了好一会了，她才慢慢地回过神，转过头，看着幕少煊。
“你知道吗？我才想起一件事情来。”
沈霜华的语气，还带着一点神秘。
加上她带着笑意眼睛，让幕少煊有些移不开眼睛。
“什么事？”
幕少煊歪了歪脑袋，看着沈霜华。
沈霜华点了点头，指了指湖里那一群又不怕死的再一次聚在一起的鱼，神神秘秘地开口。
“如果没人换过这湖里的鱼的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湖里的鱼还是我和秦景之一起放进去的。”
其实是在沈霜华刚刚嫁给秦景之的第三天，那是沈霜华归宁的日子。
也许秦景之那个时候，是真的觉得自己是爱着沈霜华的。
归宁那一天，给足了沈霜华面子。
浩浩荡荡的人马跟在后面，和沈霜华一起进了沈府。
当时恰逢沈府刚刚修建好这个湖心亭，想着要放些什么东西进去。
于是沈霜华和秦景之两个人就带了一些小鱼，一起放进了池子里。
想带这里，沈霜华觉得或许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幕少煊一直在听，听到沈霜华说完这句话后。
罕见地愣了愣，他看着沈霜华，开口问道。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比如换掉这些鱼。”
沈霜华好脾气地笑了笑。
“这倒也不必了，让它们在这里吧，反正这个地方我也是不会来了，它们怎么样，看造化吧。”
沈霜华说完，又弯腰捡来一把石子。
“哗啦”一下全扔在了湖里，惊得湖里的鱼又四下逃开。
沈霜华笑了笑，对着幕少煊挥了挥手，就走出了这个小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