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之不为所动。
“我要你亲口向我认罪,并交出军符和先皇命定你为大秦皇后的诏书,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就放过沈家众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
秦景之没有多加解释,只是伸出右手,朝着禁军做出斩杀的动作。
刀光从眼前一闪而过,沈霜华不由眨了一下双眼。
再看去,地上已经蔓延出一小滩血迹。
一个妇人躺在那里,双目满是惊恐,死死地看着她。
“娘!”
一个七八岁的幼童高声号哭。
沈家满门忠烈,三代都为国征战。
沈家本有四子,最后唯余沈家长子一人。
也就是沈霜华的父亲,其余三个兄弟都已殒身战场,只留下孤儿寡母。
秦景之下令斩杀的便是沈家第四子的遗孀柳氏。
那个高声号哭的男孩,是他们夫妻膝下唯一的独子。
“秦景之!”
沈霜华目眦欲裂,即使周身酸软无力,却还是奋力朝着秦景之扑去。
“你别无选择!”
秦景之看着地上之人,眼中的神情残忍至极。
“你带兵逼宫之事无可辩驳,三千黑铠军已经伏诛,护城军现在为我所用,其余大军驻守边关,无诏不得回京,你还指望谁能救的了你们。”
沈霜华死死地揪住秦景之的袍角,双手青筋毕现。
秦景之右手微抬,想要再次下令。
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抓住了他腰间的玉饰。
沈霜华抬首仰视着他,慢慢跪了起来,双手交叠,以额抵地。
远处,沈父被押跪在长阶之上,额头青筋暴露,嘶声喊道。
“秦景之,你错信奸臣、辱我家人,为人不齿小人尔,你不配为人君,为人父,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沈霜华听着父亲字字泣血,难过得浑身颤栗,却无颜面对。
若不是她误信了秦景之,对他交付了一腔真心。
又怎么会造成今日沈家的劫难。
“嗤!”
“老爷!”
一片惊叫声中,沈霜华艰难地抬起头。
便看见父亲满嘴流血的躺倒在在地,一个禁军正在擦拭手中的匕首。
“爹——”
沈霜华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不由吐出一口污血,随即手脚并用朝着沈父那边爬去。
秦景之命两个宫人拦住了她,沈韶华上前蹲在她面前。
“姐姐,事到如今,你不如按照景哥哥说的做,还能给沈家留一条生路。”
“沈韶华!”
沈霜华几乎咬碎了牙。
“你到底是不是沈家的人,你如此蛇蝎心肠、罔顾人伦,你不得好死!”
她不顾满身的伤痕狠命挣扎起来,却只能让周身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
“华儿,何必跟她多费口舌。”
秦景之厌恶地看着沈霜华狰狞的模样。
伸手将沈韶华拉到了自己身旁,便要再次下令斩杀沈家族人。
“不要!”
沈霜华清醒过来,她看着秦景之抬起的右手。
屈辱如同虫子啃噬着她的心,最终还是屈服了。
“我求你放过沈家、求求你。”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再顽抗下去,只会白白牺牲沈家人的性命。
沈霜华跪俯在地,生生咽下喉间的腥甜。
她终于心死,秦景之对她,从无一分真情。
她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人,差点葬送整个沈家的性命,当真是不值啊!
“只要你肯交出军符和先皇诏书,沈家不足为惧,我放你们一命也无不可,再者灭了沈家满门,我也难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秦景之再次做出承诺。
半柱香后,宫人从瑶华宫的密室里取来了军符和先皇诏书。
军符和先皇诏书都由密匣封存,秦景之一一查看,确认无误。
“现在你可以下令释放沈家了么?”
沈霜华双目通红。
秦景之抑制不住心中的快意,他俯视着跪地的沈霜华,眼中露出嘲讽和鄙夷的神情来。
“蠢女人,你以为我真的会放过沈家。”
“你若真灭了沈家满门,你觉得天下人会怎么看你。”
沈霜华嘶声道,她能答应交出军符和先皇诏书。
一方面是因为无奈之举,一方面也是知道沈家在百姓和军中的影响力。
秦景之就这样灭了沈家满门,一定会有人发起暴乱。
“我兄长虽因贪墨军饷入狱,但刑部一直没有拿出实际的证据,我秘密带黑铠军回京,也是奉了你的密令,我有密旨在手,若我身死,密旨就会公之于众,你还坐得稳你的皇位么!”
沈霜华死死的抓着秦景之的袍角。
突然有人嗤笑了一声,沈韶华走了出来。
“我亲手将飞龙玉牌交给了沈云深,有那块玉牌,他可以带兵直入朝阳门,你说,不知情的百姓知道他带兵闯宫,会不会以为沈家要造反?”
一字一句,让沈霜华如坠谷底,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笼罩在她心间。
“杀!”
秦景之轻轻一句,却如同炸雷响在沈霜华耳边,长阶之上。
数名禁军都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不要!”
沈霜华声嘶力竭,却被两个宫人死死压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家一干人等被斩杀在长阶之上。
鲜血顺着台阶流淌,染红了整条长阶。
长阶的尽头,一个身穿银色甲胄的男子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带着身后一众府兵踏阶而上。
沈霜华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
刀剑入肉的声音清晰无比,让她痛得失去了视觉和听觉。
只有浓重的血腥气萦绕在鼻端。
“霜华!”
一声痛苦的喊叫惊醒了沈霜华。
她犹如大梦初醒,双目空洞地看向前方。
双胞哥哥沈云深血染满身,朝着她的方向伸长了手臂。
口中鲜血如同泉涌,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一切都结束了!
沈家人的鲜血,浇灌了整条长阶,无一人幸存。
秦景之抽出腰间长剑,直指沈霜华。
“现在该轮到你了。”
“我腹中还有你的孩子!”
沈霜华蜷缩着身体,紧紧护住自己的肚子。
若不是为了腹中孩子,她但求一死。
“华儿肚子里的才是我大秦皇子。”
秦景之无情道。
痛到极致也许就是麻木吧。
沈霜华迎着秦景之的剑芒露出了一丝笑意。
终于解脱了,她也可以下去亲自向父亲和沈家众人请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