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凝!”
左凝心中百般疑惑,正要拉宋眉去看密道,却见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疾步走来,他仍旧穿了件暖黄色衣衫,发丝重露,脚踩泥泞,宽松的袖袍亦是一片湿漉漉的雨痕,正是左飞英,他身后跟着一人,容貌清隽迤逦,乃是无花。
“大哥!”左凝心中一喜,急忙朝他奔去。
左飞英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颤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左凝突然失踪不见,他急火攻心,连着几日几乎水米未进,可帮中无一人知左凝去处。见到左凝之后,心中说不出的庆幸:“你突然下落不明,我找了你数日,你若是有个万一,让我如何是好?”
左凝被左飞英紧紧箍在怀中,只能将头靠在他起伏的胸膛上,感觉到他搂着自己的双手微微发颤,一时间百感交集——那日醒来就应当第一时间回来龙沙帮,万不该令兄长这般焦急。
无花静默站在二人身后,见此不由微微一笑。
兄妹情深,当真令人唏嘘。
过了半晌,左凝才感到紧紧将自己圈在怀中的力道逐渐变小,慢慢地,左飞英松开了手臂。他气色不是很好,面白如纸,眼底泛着淡淡乌青,显然已是疲乏过度。
纵使习武之人精力充沛,可若是不眠不休数日,也是难以忍受的。
左凝大感歉疚,关怀道:“大哥,让你担心了,你精神不好,先去休息休息吧,等你醒后,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无花和宋眉在此,若要跟左飞英说起那具石像的之事,自然极不明智。也并非信不过二人,只是其中事情似乎牵扯颇深,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料左飞英反而问道:“方才你和宋眉在谈什么?”
左凝这才将方才同宋眉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却隐去石像不谈,只说自己对密室好奇,更是扯过宋眉的衣袖,非要叫他带路去密室瞧瞧不可。
左飞英的视线落在左凝牵住宋眉衣袖的手上,目光微微一暗,随即说道:“这等腌臜之地已经被我叫人填上了。”
左凝惊道:“为什么要填上,那里头还有我想知道的事情!”
“那里罂粟已衰败,又有腐尸,气味恶臭无比,自然要填上。你莫要胡闹,这几日在外受了难,先回房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情咱们明日再说。”
说罢不容左凝推托,就要带着她回房——他有时极为强势,要做的事情便不容他人反对,左凝知道他的性子,自是不敢违逆,只能由他带着回房。
说来也怪,当时自己与狄师兄不过五人,大哥带的人手也不多,可现在龙沙帮各个院子都有嵩山弟子层层把守,嵩山的大旗更是插遍了洞庭数里之地,倒像是...倒像是有备而来要占领此地一般。
左凝心中一跳,隐隐不安,但到深处又不愿细想,她们嵩山派名门正派,光明磊落,又怎可能行此强盗之事?想来是大哥先前便已察觉到不妥,早早就遣弟子前来支援。
左飞英将左凝安顿在了另一所院中,他实在精神不振,也该回房好好歇息片刻,便带着宋眉转身要走,却见无花仍是停留在远处,没有移步之意。
“无花,你怎么不走,站在女子闺房前怕是不太合适吧?”宋眉道。
左凝见宋眉眉头拧起,面露不屑,言语明显与无花针锋相对。
无花仍是那样温和的模样,淡淡道:“在下还有要事要与左姑娘私谈,还请左兄和宋兄先行一步。”
不等宋眉还要说什么,左飞英深深看了无花一眼,冷声对宋眉道:“走。”说罢便大步离开了左凝的视野,宋眉也只得跟上。
左凝也不知无花有什么事情,与他面面相窥之际,忽见无花展眉一笑:“左姑娘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左凝腼腆地笑了笑:“劳烦大师惦记了。”
她心想却是在想,若非任盈舍命相救,自己如今只怕也是尸骨无存,心中对任盈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无花站在檐下,直直看着左凝,忽而轻叹:“左姑娘可好奇为何左兄方才不问你这三日去了何处?”不等左凝回答,他又道:“方才左兄不追问你的下落,是因为那日咱们寻你时已经摸到了血刀门,似乎魔教之人也参与其中,血刀弟子尽数覆灭。”
见左凝似乎并不诧异,无花心思微转,继续道:“我们在地上寻到了你的配剑,便猜测你已脱险,或是给魔教之人掳了去。为避免左姑娘同这事牵扯到半点关系,左兄便托贫僧认下了这桩公案,对江湖中人说是我杀了血刀老祖。”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是以宋兄认为贫僧沽名钓誉,对贫僧很是不齿。”
此事自然只能由无花认下,若是与左凝牵扯上关系,则大大不妥,一位冰清玉洁的女郎,又怎会平白无故杀了一个淫僧?就算是左飞英认下,也难免会牵扯到左凝的清誉。
听得无花解释,左凝才明白宋眉对无花的敌意从何而来。他显是已经知道血刀老祖并非无花所杀,见无花大言不惭认下此事,让左飞英的功劳落了个空,心中鄙夷自不必说。他为人莽直,哪里晓得这些弯弯道道,即使是左凝,也是由无花解释后才能明白其中关节。
如此一来,倒是欠了无花一个好大的人情,可想到这处,左凝突然心中一凛。
若是大哥和无花都已经寻到了血刀门,那血刀老祖藏着的石像...难道都让无花瞧见了么?
她心中顿时大感不安,哑然道:“那日...那日在血刀门,你们可有见到其它的东西?”
无花目光落在左凝微带惊惶的脸上,并不说话。
左凝却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他一定是知道了那座塑像,知道了她的不同寻常。
可无花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他,最终才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说不清的安慰之意:“左姑娘,谁都有秘密,不是么?”
他面上微微带笑,眼中流露出极为温柔的神色,却好似又有些难以启齿:“左姑娘担心之事,其他人并不知晓,我也绝不会叫他人知道。”
他的话语似轻飘飘在云端一般:“能够与左姑娘共享一份秘密,我很是高兴。”
系统依旧对无花没什么好感,方才无花在与左凝说话时,它不好打扰,但等无花走了,它就开始大力抨击无花的各种毛病。大概在它心中仍旧忘不了那日因着无花自己被左凝责备之事。
它叨叨絮絮道:“就算看到了那个石像又有什么关系,最多也就是把那认作了你的石像,猜测为何血刀老祖会藏匿你的石像而已,绝不会想到你和那个女魔头长得一样。”
“这个可恶的和尚,一定是对你别有所图。”
左凝听了系统的话,心中一暖微余又觉得好笑:“但凡有所图谋,也要有东西给人图谋才行。人家是少林高僧,揭露了凌退思的阴谋,在江湖中声望很高,定然就是下任少林掌门了,我有什么好值得图谋的?”
系统惊道:“你是不是对你的美貌有什么误解?”
左凝道:“你生前是不是个老姑子,说话念念叨叨的。”
系统的重点反而出现了偏差:“我是系统,不是人,怎么会有生前。”它哼哼唧唧道:“我倒是极想知道做个人是什么样的。”
左凝大奇:“难道你能变成人么?”
系统有些忸怩道:“需要一点点积分。”
攻略一个主角可获1000点积分,这个积分足够买橙色道具了,有哪个宿主肯放弃到手的橙色道具,给自己的系统弄个人身?
更何况左凝这个笨蛋到现在只攻略了一个不可攻略角色,半个积分都没落着,口袋空空如也,连积分商城都不配解锁,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想到此处,系统不由心酸地叹了口气。
直至夜幕深沉时分,窗外又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拍在雕窗上,纷乱繁杂,搅得人心烦意乱。
左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大抵是龙沙帮这里给她的感觉实在不好,她只能发着呆,期盼自己能早些时间睡过去。
夜色一片静谧间,雷声闷闷不绝,又忽见一道亮色劈开天空,紧闭的窗扉上倏尔出现一道颀长的影子,那身影又随着电光骤停而转瞬间黯淡了下去。
有人静静地站在她窗外!
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吓得左凝脊背泛寒,她厉声喝道:“谁在外头?”
系统也被吵醒了一般,嘟嘟囔囔道:“怎么了?有人吗”
那身影依旧不动分毫,过了片刻,才听到窗外传出左飞英喑哑的声音:“凝妹,是我。”
听得是左飞英的声音,左凝才心头一松,匆匆忙忙换了衣服,拉开门让左飞英进屋一坐。
左飞英显然也是睡后起身,只草草披了件外衫,与他漆黑眉峰相对地,是略显苍白的面容。
“你吓了我一跳,这么晚怎么想着到这里来?”左凝舒了口气,见左飞英似乎实在不对劲,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病了么?”
一灯如豆,左飞英神情藏在晦暗的光线中,只听他轻声:“我做了一个噩梦。”
“梦到你浑身是血的倒在我怀中。”
说罢,他怔怔盯着左凝片刻,面上现出一丝病态的微笑:“若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就好了,跟在我身后,从不会对我撒谎。”
左凝哑然道:“哥...你说什么胡话,我自然不会对你撒谎。”
左飞英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问道:“那日在血刀门,究竟是谁救了你?”他的态度并不强势,可左凝却闻到了不容拒答的味道。
左凝后退一步,心中颇为不安:“是...是一位不知姓名的老前辈。”
听了这句话,左飞英苍白的脸上犹似布上了一层寒霜,怒道:“你这句话骗得过宋眉,难道骗得过我?”
许是觉察到自己口吻过于严厉,见左凝浑身僵硬地站在一旁,他目光闪烁,最终放缓了声音:“你我血脉同源,我也是在为你好,你不愿说,这次我便也不追究。只是万事只有这一次,明白么?”
……
左飞英在檐廊中疾步而行。暴雨如注,雨水落在檐上又飞溅而起,打湿了他微乱的发。宋眉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身后,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忽地,左飞英抛出了一块五岳令,黯淡的月光下,他的面色苍白而阴寒。
“去查查除了曲洋,魔教还有谁会使黑血神针。”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娇不娇不知道,终归是很病。
秃驴在PUA边缘反复试探,排雷警告,秃驴不洗白、不洗白、不洗白。
很多私设,比如秃头住嵩山,不是在莆田少林...一堆懒得标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