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有利可图

他扯着她的衣领惴惴不安。

安幼清噙着若有似无的淡笑,眼神里却透着一丝疲惫的倦意:“没有人会一直包容你。”

安允乐脑子一瞬间空了:“原来你这?样讨厌我?,这?么多年你早就厌烦我在你身边了,对不对?”

他眼眶通红,浅色的瞳仁中倒影着她的面容,湿润的雾气渐渐在他眼中弥漫,遮盖了他瞳仁中泄露的感情。

“你真该改改你的脾气。”她叹息着说。

“那你告诉我?,我?要变成什么样子你才会喜欢?”他手中的力道越来越紧,洁白的领口被他用力的攥在手心里,一片刺骨的寒。

明明是质问者的姿态,说出的却是下位者的乞求:“是不是要我?变成张若玄那样,你才会喜欢我?”

安幼清顿了片刻,握住他的手温柔的说:“你不需要变得和张若玄一样,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安允乐的眼里瞬间燃起希冀,水蒙蒙的眼光点亮了他黯淡的双眸。

她忽然停了一下,安允乐娇惯的性格早就应该改改了,平时在家跟她发发脾气也就算了,以后张若玄过了门,他如果还是这副性子,这?家里恐怕永无宁日。

犹豫片刻,她继续说道:“不过你要是乖一点,我?会更喜欢你。”

那双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就像燃尽的篝火仅剩下一堆无用的碎屑又被人狠狠碾在土里,微弱的星光失去生?命力一样消逝。

安幼清的心也随着他落寞的眼神低落下去,安允乐的性格是她多年放纵养成的后果,她造就了他,现在又要毁掉他。

她不太忍心看他的眼睛,但理?智告诉她必须这样做。

哥哥不应该对妹妹的私生?活有这?样强烈的占有欲,也不应该对她以后的男人有情敌一样的敌意。

这?不健康甚至算得上扭曲,她必须尽早纠正,不然后患无穷。

阳光透光窗外的玻璃倾洒进来,她看见他的眼睫在虚实相交的光影间无力地颤了颤,像是无力的妥协,又像是对最后一丝温暖的挽留。

“怎么样才算乖呢?”他不明白,这?么多年安幼清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什么。

她总是无条件的包容他的一切,好的坏的,似乎一切在安幼清眼里都算不了什么,她总是温柔的笑着,就像收揽一池春光的清水。

可现在这些再也没有了,就连一丝温柔的涟漪也没有了。

他的幼清再也不属于他了,她被其他男人抢走了。

他的嘴唇慢慢变得苍白:“不会生?气不会嫉妒,说话轻言慢语,永远温柔乖顺讨巧是吗?”

他脑子里回想着张若玄的模样,将他的言行举止一一抽剥,如果他能做到张若玄的样子,她会重新喜欢他吗?

如果他变成张若玄,她会不会也把同样的爱施舍给他?

“你只要能和若玄和睦相处就好。”她抚摩着他柔软微卷的长发说道。

安允乐强撑着潮湿的眼眸,手捏的紧紧地抵在她的锁骨前,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指节间的颤动。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脸上强撑着单薄的笑容,温顺乖巧,恍地不似从前的他。

“我?会和他好好相处,我?会像他一样。”他哑着嗓子,一字一句艰难地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话。

“所以你也要像喜欢他一样喜欢我......好不好?好不好?”他佝下身子,光洁的额头抵在她的胸前,每一个字都沙哑无比,曾经骄傲的他一寸一寸的为她妥协。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安允乐似乎还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他不需要成为张若玄,她也不会给他张若玄那样的爱,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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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儿和幼清情投意合,提前婚期也是好的。”张如沐放下茶杯,笑呵呵地说着。

对坐的曲云华也应和着:“是啊,年轻人早点成家才好专心事业。”

两个心知肚明的长辈说着心照不宣的客套话,安幼清和张若玄坐在侧位,茶烟袅袅蒸腾,清透的烟雾让他的笑意都变得柔和。

今天的商议不过是走个过场,因着张若玄下药一事,张家准备了异常丰厚的嫁妆,以来是让自己儿子以后在妻家有底气,二来也是感谢安家替他们按下此事。

对于这?些安幼清并不在意,钱嘛,她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安幼清真正在意的是张家在政坛盘根错节的资源。

曲氏的财富越积越多,总有人虎视眈眈,安澜的手伸不了太长,那这趟水就必须她来趟,这?也是她当?初选定张若玄的原因。

婚礼定在下月初三,距今不过半个月的日子,良辰吉日,宜嫁娶。

因为定下的时间仓促,请帖,婚宴,婚纱礼服这?些琐碎又繁杂的事情都需要立刻准备,帝都两大家族联姻,势必要大操大办,搞得华丽又隆重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

其他的事还可以交给父亲去操办,但婚礼礼服必须亲自上身。

看着父辈们对他们婚礼的细节商讨地越来越入迷,张若玄的眼神也不自觉的像他们看去,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和向往,就像上辈子那些待嫁的新娘一样。

安幼清小声在他身边耳语:“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张若玄抿着唇,羞似的低着头,连眼尾都透着一丝微红,乖巧进了她的心坎里。

“婚礼只有一次,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就办什么样的。”她低声说道。

张若玄低着头,喜不自禁。

张如沐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无论如何,安幼清这?个儿媳他是真的打心眼里满意。

“书房里闷,玄儿你带幼清出去逛逛。”张如沐找了借口让他俩单独相处促进感情。

两人在花园里散步,张家的园林仿苏式山水,回廊庭院曲折起伏,藤萝曼挂,景色幽静,清风徐来,顿时沁人心脾。

安幼清和张若玄闲做在水院中,白露安静地奉着茶水,听着他们谈婚礼事宜。

“哥哥怎么这?么着急举行婚礼?莫不是心痒难耐等?不及了?”柳蕴之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此时的他宛若脱胎换骨,在外人面前还是羞涩带怯,让人心怜不已的小白花,这?时已经变成了娇艳欲滴的蔷薇,艳丽地勾人心魄。

红白玫瑰,他一个人全占了。

张若玄笑笑不说话,懒得和他解释。

柳蕴之本意也不是和他争斗,目光幽幽落在一旁的安幼清身上:“幼清姐姐何必急着结婚,时间这么仓促。”

安幼清笑吟吟地握着张若玄的手,十指紧扣:“自然是我等?不及了。”

柳蕴之紧皱着眉头,染了毒的目光剜了一旁沾沾自喜的张若玄。

心中恨道:幼清不过是因为你投了一个好胎才会喜欢你罢了,不然凭你样貌平平,她哪里会看得上你!

他越想越气,如果他当?年没有被遗弃,现在就是他和安幼清挑选礼服了。

他忍不住说道:“时间这么紧张,怕是去店里连婚礼礼服都选不到合心意的。”

张若玄低低笑了一声:“柳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并不需要去店里挑选,自然会有设计师亲自将礼服送上门。”

柳蕴之脸霎时涨得通红,他从前一直靠着打工维持基本的生?活,根本不知道有钱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回了张家之后又处处被张如沐暗中刁难,他疲于应付张家联手的心机,根本没有机会与外界联系。

这?次好不容易得到了安幼清入府的消息,偷偷跑出了院子,才得到了这?仅有的和她相处的机会。

即使这?个机会是从她和张若玄的相处时间里偷来的。

他自知除了丑,强压下心中的羞恼,随意的坐在离安幼清最近的石凳上,对着白露挑了挑细眉:“还不倒茶?”

麻雀飞上枝头还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不过是个野鸡罢了!

白露忍着火气,恭顺地往他茶杯里倒茶:“您请用!”

柳蕴之执起茶杯,忽然一声手一抖,茶杯倾倒,茶水洒在张若玄浅白色的衬衣上,单薄的春装沾了水就变得有些清透,他连忙转身背对着安幼清擦拭。

白露忙凑上前去帮着他擦拭。

柳蕴之捂着手,斥着白露:“这?么烫的茶水,你是成心刁难我吗?”

白露咬着唇,明明是他故意弄洒的水泼在少爷身上,他反而恶人先告状。

“我?觉得水温倒也不是很烫,白露送若玄回去换衣服。”安幼清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柳蕴之得逞的笑容她继续说道:“你的手也烫着了,回去抹些药吧!”

柳蕴之欲言又止,跟着白露一起离开。

谁知半路他竟又暗自折了回来。

安幼清正独自坐在水院内欣赏着园林雅逸的风景,一双柔软的手臂环上了她的腰肢。

安幼清眼眸垂掩,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手!”

柳蕴之委屈地看着她:“我?进张家这么久,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半句,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关心我?吗?”

“对,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她皱着眉,这?样死缠烂打,她真的厌了。

柳蕴之咬着银牙,不甘道:“那我问你,你是真的喜欢张若玄吗?”

安幼清张了张嘴,却被他堵住。

他狠狠的亲了她一口:“别跟我?说那些漂亮话,你我?都是同样的人,你这?么冷血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他!你喜欢的只有张家,娶了他就相当于娶了稳定的仕途。”

安幼清垂眸不言。

“我?说中了!”他得意的笑着:“看吧,只有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张若玄根本不懂你。”

柔软的手臂越来越紧,他低头闻着她身上的冷香,在张家这段日子以来的折磨终于得到了缓解。

“那又怎样?”安幼清轻笑道:“我?还是会娶若玄,而不是上赶着倒贴的你。”

柳蕴之瞳孔一颤,心脏被她的话狠狠戳了一下,他仰着头杏眼里闪着疼痛和无所畏惧。

“我?知道你喜欢的只有利益,我?会让你有利可图。”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今天眼睛刺痛没发打字了,停更一天,实在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