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出轨

华城的夜晚霓虹璀璨,安府门外盛水马龙,盛装出席的豪门子弟们在管家和仆从的引领之下进了传闻中高不可攀的安府。

传统的木质结构建筑,中庭假山园林,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移步换景间处处透露着幽幽沉淀的古韵。

陆以燃衣着挺拔西装站在陆以烈身旁,听着周围男子对安家建筑絮絮的惊呼声面露不屑。

华服衣裳的公子小姐们渐渐在中庭聚集,这里也是今夜生日会的主场。

在一众装点奢华贵气的小公子中,唯有一身浅白色西装、唇红齿白的柳蕴之清秀雅致,在这浓重的夜宴里格格不入。

自从上次他被陈家少爷当众教训一顿之后,上流社会的公子都不动声色地排斥起来,看见柳蕴之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安允乐的生日宴上,纷纷惊诧不已。

陆以燃自然也发现了装作一副白莲花像的柳蕴之,漠然不屑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冷傲。

霓虹灯光熄灭只剩下路旁草坪灯昏黄的微光,映照着错落千姿的枝杈与纷落的花影,一对男女从桥上缓缓而来,安幼清一身浅绿色纱裙礼服,气质出尘,肌肤胜雪细腻如白瓷,氤氲雾气在她裙边散开,如同森林中神秘生灵。

在她身旁站着的安允乐身材修长,微卷的黑发气质干净,若不说他们是兄妹皆以为是一对璧人。

“幼清!”陆以燃看见安幼清出场眼睛顿时变得雪亮,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了,自从上次打伤柳蕴之惹得安幼清生气之后,陆以燃就被禁足在家。

“安姐姐!”陆以烈跟在他身后恭敬道,虽极力掩饰却难掩她眉眼中对安幼清的惊艳。

安幼清微微点头,看到她胸前别着她送上的那一枚粉钻胸针莞尔道:“这里人多吵闹,我们去安静点的地方吧。”

话是给陆以烈说的,但陆以燃俨然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把自己也算了进去。

安允乐对陆以燃的不满由来已久,绝不会放任他有一丝一毫和安幼清接触的机会,纵使他已经看见了柳蕴之被众人孤立地站在一旁,还是转身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香槟紧跟了上去。

好好的一场两人同行变成了气氛古怪的四人行,陆以烈的表情颇为不自在,安幼清也颇感无奈。

最后还是陆以烈先开口道:“今日允乐哥生日怎么没有看见允怀哥?”

安允怀是安家长子,温柔端庄是个名副其实的世家贵子,与安允乐有天壤之别,陆以烈虽然心中对安允乐的性格略有微词,但对恪守本分的安允怀还是尊敬的。

“大哥他身体不好,正在房中修养。”安允乐灌了一口香槟用恶狠狠地语气说着。

“大哥生病了?”安幼清有些惊异。

安允乐一时语塞,大哥昨日回的安家,昨夜安幼清还和他见过面,那时候大哥还是好端端的样子。

“他有些咳嗽,不便见客。”安允乐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难道是昨晚受了凉?怪不得我昨晚见他的时候他心情不好。”安幼清皱起一双好看的细眉,说道:“请家庭医生看过没有?”

“看过了,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操心。”安允乐讲道。

陆以燃靠在安幼清身边说:“允怀哥病了,我想去看望一下。”

安允乐嘲讽一声,冷哼道:“我哥哥病了关你什么事?我看你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陆以燃眸中怒火中烧,看向安允乐的眼神亦是愤怒不已,若不是安允乐占着安幼清哥哥的身份,他早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陆少爷也是好心,允乐少爷何必咄咄逼人?”莫如令扶着金丝边眼镜从灯光昏暗的小径走来,灯光之下,桃花眼角微微上翘,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危险又迷人,像一朵带毒的花儿。

“你......”安允乐狠狠瞪了他一眼。

眼看安允乐今晚跟吃了枪药一样,嘚谁怼谁,安幼清赶紧拉着他:“二哥,少说两句。”

安允乐咬着唇,一双星眸瞪着安幼清,活像他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不等安幼清继续说话,安允乐就狠狠甩开了她的手,转身离去。

与莫如令擦身而过时,眼中透着浓重的嫌恶:“吃里扒外的东西。”

“安允乐——”安幼清喊着他的名字追了上去。

毫无顾忌的羞辱言辞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惹事之人怎么还能坦荡荡的离去。

安允乐脚步很快,赌气似的不回头,很快便把他们甩在身后。

莫如令紧跟在她后面,拉住了她。

“没事的。”他轻轻拉着她裙摆的一角,淡然自若的神情仿佛被羞辱的不是他一样。

他看向安幼清,眼神轻柔温和,脉脉含情:“是我冲撞了允乐少爷,你不要怪他。”

“委屈你了。”安幼清苦笑,莫如令为了缓和安允乐和陆以燃之间的火气,把战火无端引到了自己身上,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心中也下定决心不能在放纵安允乐的狗脾气了。

莫如令低头,看向安允乐离去的方向,眼底眉梢全是轻蔑。

安静幽密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二人,他的薄唇缓缓贴近安幼清的耳边,轻声细语的热风钻进了她的耳朵,微微的搔痒让安幼清的耳根微微泛红,却还是默默听着。

“你说的是真的?”安幼清道。

莫如令点点头,眸光眷恋地徘徊在她瓷白的肌肤上,喉结滚动,情难自已。

安幼清心思微动,幽暗的夜灯压下了她眸中的沉光:“姚梦那个女人终究还是负了哥哥。”

云与雾亲吻着她低垂睫毛,深不见底地阴影中,浓密地仿佛能滴出水来。

莫如令的手试探着轻勾着她的小指,感受到安幼清的不悦,却又不知道如何宽慰,安家的家事他不应该插手过多,不然会引得安幼清反感。

安幼清默不作声地坐到小径边一处隐蔽的假石上,四周皆是隐蔽的树影,似要将她吞入其中。

“我的大哥是个极好的男儿。”她沉默了良久,才轻声的道出一句话来。

“我知道。”他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冰凉微冷,就像她此刻的眸光一样黯淡,让他的心跟着她一起滑落。

都说安家的两个儿子有天壤之别,但很少有人知道安允怀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他不像曲云华的强势,安澜的清冷,亦不像安幼清。

他是个天生的温柔者,恬然安静,干净内敛,既有高门贵子的端庄得体,亦有男性的温柔风情,仿佛这个世界对于男人的所有幻想都在他身上一一实现。

可就算是这样,他的妻主还是出轨了,金屋藏娇的情人让她有了身孕,正一门心思的逼宫上位。

姚梦在外情人众多,包养情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安允怀深受这个世界的男德观以及家族荣誉观的影响一直容忍着,时间久了连他自己也习以为常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论你做的再好,只要你是个男子,就注定要承担不公,哪怕是妻子出轨也是男人自己的问题,可怕的是连社会的喉舌都习以为常。

“大哥出嫁那么久,我竟然连他受了委屈都不知道。”想起那个在自己年幼时,用小小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奶声奶气地叫她妹妹的安允怀,安幼清有些惆怅。

“大少爷性格内敛,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安幼清摇头:“大哥他是不想让家族为他操心,他这次回来一定不止姚梦出轨怀孕这么简单。”

莫如令感受到他紧握着的那双手愤怒地有些发硬,他有些担忧,思索一番后还是说道:“姚梦不光是怀孕了,听说还是个女孩儿。”

在这个女子稀少且地位尊崇的国家里,怀上一个女儿是极为难得的事情,况且安允怀嫁到姚家多年没有子嗣,早就让姚家和姚梦心生不满。

她总是抱怨安允怀在床上就像块木头,没有一点反应,索性就在外面养了众多情人,怀了身孕之后,更没觉得对不起安允怀,若不是顾忌安家势力,甚至还想家中宴请亲戚庆祝一番。

姚梦本想着安允怀识大体,脾气好拿捏,生下孩子后就直接送给他养罢了,反正孩子不是安允怀的不要紧,是她的就行。

安允怀也果然如她所料,是个忍气吞声的闷葫芦,含泪答应了。

可后来查出是个女孩儿,她的态度就变了,这个世界的人对于女孩儿总是格外重视,认为女孩儿就应该生长在亲生血缘的家庭中,安允怀就是地位再高贵也无济于事。

任你是豪门子弟不能让妻子怀上女儿,就是个没有用的男人。

莫如令看着她凝脂般的手腕青筋紧缩,他很少见过安幼清这样外露的情绪,像这样的程度更是少见。

他的幼清是个护短的人啊!安允乐是这样,安允怀也是这样。

“因为怀的是个女孩儿,所以那个男人想父凭女贵?姚梦想让他进门?”她眼中的冷光一闪即逝。

“姚家势力不比安家,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姚梦怀了女儿,他们断然不敢有将小三迎进门的妄想。”

安幼清眼中难得泛出一丝厌恶:“难道怀的是个男孩儿就想让我哥哥当个便宜爹不成?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那么好的哥哥,知书识礼,端庄得体,从不与人结怨,姚家倒好,这是把他当软柿子往死里捏,真当我安幼清是死的不成!”